离文瑄看着她,没有立刻接话,室内一时只剩下茶香袅袅。那沉默仿佛带着重量,压在人的心头上。他身后的灰衣护卫依旧垂首而立,仿佛泥雕木塑,但离悦月却莫名感觉到,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丝,轻轻扫过整个房间,似乎在探查着什么。是错觉吗?
就在这时,院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柔婉动听的声音:“听说文瑄表哥来了,妹妹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呢。”
珠帘轻响,明茹月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温婉,唇边带着浅淡而恰到好处的笑意,如同雨后初荷,清新动人。她先是向离文瑄行了礼,然后才转向离悦月,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姐姐身子才好,怎么不多休息?我特意让小厨房炖了燕窝,待会儿给姐姐送来。”
这番姐妹情深的戏码,演得自然无比。若非离悦月知晓她是重生者,心机深沉,几乎都要被她这纯良无害的模样骗过去。
“有劳妹妹费心了。”离悦月抽回手,语气疏离而客气。
明茹月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冷淡,转而看向离文瑄,笑容甜美:“文瑄表哥今日来得正好,前日我偶得一副前朝古画,自觉意境深远,却有些拿不准真伪,正想请表哥帮忙品鉴一番呢。谁不知道表哥是京城有名的雅士,眼力最是毒辣。”
她的话语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既展示了自身的才情品味,又给了离文瑄一个展现学识的机会,更在无形中,将离文瑄的注意力从离悦月身上拉到了自己这边。言语间,她眼波流转,似是无意地瞥了离文瑄一眼,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和算计。
离文瑄果然被引起了兴趣,笑道:“茹月表妹竟也精通此道?不知是何人画作?”
“是《秋山问道图》,笔法苍劲,只是落款有些模糊……”明茹月顺势接话,两人便就着古画真伪、画风流派谈论起来。她言辞得体,引经据典,竟能与离文瑄对答如流,显然做足了功课。
离悦月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冷笑。明茹月此举,一石二鸟。既打断了离文瑄对自己的试探,又借机与离文瑄拉近了关系,为后续的“合作”铺垫。她看着明茹月温婉侧脸上那专注的神情,若非知晓她重生复仇的执念,几乎要以为她真是个醉心风雅的单纯贵女。
而离文瑄,虽然面上带着欣赏的笑意,与明茹月相谈甚欢,但离悦月注意到,他偶尔端起茶杯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在杯壁上轻轻敲击两下,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他并非全然沉浸在这番书画讨论中,明茹月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才学展示,恐怕同样引起了他的深思。
就在这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离文瑄身后的那名灰衣护卫,几不可察地微微抬了下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院墙之外某个方向,随即又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而在离府高墙之外,隔着一两条街巷的一处清雅别院中,正在庭中练剑的白槿双动作微微一顿,收剑而立。她身侧的韵心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
白槿双望向离府的方向,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似乎有一道极其隐晦的探查气息掠过,带着点离文瑄身边那人的味道……却又有些不同。”她沉吟片刻,“这离府,果然不简单。韵心,留意离府动向,尤其是那位离文瑄公子和他的护卫。”
“是。”韵心简短应道,身影悄然后退,融入廊柱的阴影之中。
离府院内,关于古画的讨论告一段落。明茹月似是才想起离悦月,歉然道:“光顾着和表哥说话,倒冷落了姐姐。姐姐莫怪。”
离悦月淡淡道:“无妨,妹妹与表哥志趣相投,是好事。”
离文瑄也笑道:“今日与两位表妹相谈,甚是愉快。悦月表妹既已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府中还有些琐事,我便先告辞了。”
离悦月和明茹月起身相送。离文瑄带着护卫离去,那护卫自始至终,未曾多发一言,如同一个沉默的背景。
送走离文瑄,明茹月又拉着离悦月说了几句体贴话,便也借口要去安排燕窝之事,施施然离开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槿儿开始收拾茶具,嘴里还念叨着:“文瑄公子真是温和有礼,茹月小姐也越来越会关心人了……”
离悦月没有接话,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心中思绪翻涌。离文瑄的试探,明茹月的搅局,那个存在感极低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护卫,还有明茹月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话语引导……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她周围慢慢收紧。
袖中的古籍仿佛带着重量,提醒她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宅斗权谋,还有更神秘、更危险的力量在暗处涌动。明泽余送这本书来,是真的想为她解惑,还是另有用意?那个在宫宴暗处,以及可能存在于府内的窥视目光,又属于谁?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无人可信,无人可依。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来自现代的思维和冷静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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