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突然一转,目光再次落到林小乙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不过,你们能一路摸到这野狼峪入口,倒是真有些本事。尤其是能找到那条被藤蔓遮住的‘近道’,寻常人,哪怕是老猎户,不留神也发现不了。”
林小乙心念电转,抓住对方话中的空隙,适时开口,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心头许久的疑团:“胡千总,实不相瞒,我们追查过程中,发现这三名逃兵的行迹,似乎与山中狼群有所异常牵扯。现场不仅留有军箭,更有刻意布置、混淆视听的狼爪痕迹。您既是此地主人,又熟知山林习性,可知这西山深处,有何人能驱策狼群,或与狼群异常亲近,乃至能令其配合人行事的?”
胡千总闻言,眼中骤然爆出一团精光,如同暗夜中的闪电,他深深地看了林小乙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驱狼?”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小子,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西山绵延百里,深处确实流传着一些关于山精野怪、驯兽异人的古老传说。也的确有那么几个脾气比石头还硬、一辈子窝在山里的老家伙,懂些世代相传的、与野兽打交道的门道,能让狼群不轻易靠近他们的地盘,或许偶尔能借势而为。但……”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但要说能精准地驱策狼群,如臂使指,让它们配合人类设伏、掩盖痕迹,甚至协同作战……胡某在这山里活了十几年,猎杀的狼不下百头,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若真有这等人物,那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猎户或者山野逸民。其背后牵扯的东西,恐怕远比你们追捕三个逃兵要复杂、危险得多!”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在赵雄、郑龙和林小乙脸上依次扫过,仿佛在评估他们的决心和能力,最终,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既然你们是官府的人,追捕的又是从朔风关那地方逃出来的祸害,身上还背着人命,于公于私,胡某都不能再袖手旁观。这野狼峪再往前,地势更加险峻,被称为‘鬼见愁’,岔路多如牛毛,暗藏天坑沼泽,更有几处天然形成的迷踪石阵,不识路者闯入,九死一生。没有熟悉路径的向导,你们别说抓人,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去都是问题,搞不好,还会着了更恶毒的道儿。”
他反手拍了拍背上那把磨得光滑的拓木长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我对这一带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还算熟悉。可以带你们一程,绕过那些要命的陷阱,直插可能的藏身区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主要看向郑龙和赵雄,“真要是运气好,撞上了那三个杀才,动起手来,你们得听我的招呼。这山里的规矩,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哪里能设伏,哪里不能久留,我比你们清楚。乱来,会死人的。”
赵雄与郑龙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郑龙微微点了点头,他虽是莽撞,却也服真正有本事的人,这位前朔风关千总身上那股子铁血气息和对山林的熟悉,做不得假。赵雄不再犹豫,抱拳郑重道:“如此,便有劳胡千总了!若能借此擒获逃犯,平安县衙上下,必有重谢!”
胡铿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对那“重谢”二字浑不在意。他径直走到林小乙身边,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几个连郑龙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乎与落叶腐土融为一体的模糊印记,难得地赞了一句:“小子,眼力毒,心思更细,是块当探路哨、夜不收的好料子。可惜了,没在军中待过。”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当先引路,步伐稳健而轻盈,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几乎悄无声息,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果然远超众人想象。
林小乙默默跟在胡千总高大的身影之后,目光落在对方那略显陈旧却保养得宜的皮袄和弓具上,心中却是思绪翻涌,如同沸水。一个退役的朔风关千总,为何会选择隐居在这等与世隔绝、猛兽环伺的深山老林?他的出现,恰好在他们追查朔风关逃兵、遭遇诡异狼踪陷入困顿之时,这究竟是山穷水尽处的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命运之线又一次看似无意的巧妙编织?他隐隐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位看似豪爽仗义的胡千总,恐怕绝不仅仅是一个热心肠的向导那么简单。他方才那句“从朔风关出来的祸害”,语气中除了厌恶,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更深沉的意味。
猎户胡千总,如同浓雾弥漫的险境中突然出现的一座灯塔,既指引了前行的方向,驱散了眼前的些许迷茫,但其本身的存在,以及那光芒未能照亮的阴影之处,却投下了更为深邃、令人不安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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