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清静天风阵的光幕如一层柔韧的薄纱,笼罩着落星峡联军营地,将外界无形的精神侵蚀隔绝在外。阵内,风声低吟,如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抚平了修士们心头的惊悸与躁动。顾南盘坐于阵法核心,风灵帝佩悬浮在他身前,散发着温润而持续的青色光辉。他双目微阖,神识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细致地感知着阵内阵外的每一丝能量流动,以及……那来自星空深处的、一闪而逝的恐怖波动。
南宫玥璃已从那个短暂却惊心的梦境中彻底清醒,她依偎在顾南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水神泪”。玉佩传来的温凉触感,与梦中母亲那模糊的警示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平。她抬头望向顾南,见他眉宇间虽是一片沉静,但那双紧闭的眼睫下,似乎也藏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还在想那星空深处的波动?”南宫玥璃轻声问道,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南缓缓睁开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又很快归于深邃。他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阵幕之外晦暗的夜空:“那感觉……比蚀骨邪将纯粹、浩瀚太多,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若真是邪尊本体,其实力恐怕远超我们此前预估。”他顿了顿,握住南宫玥璃的手,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微凉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还有你梦中的警示……‘混沌并非终点’,这与我父母可能留下的线索,以及山洞骸骨、神纹种子之事,隐隐指向同一个更庞大的谜团。”
南宫玥璃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坚定:“无论如何,我们一起面对。”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寒夜中的暖玉,驱散着顾南心头的些许寒意。
顾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拍了拍她的手背。得侣如此,夫复何求。
天色微明,最后一缕夜色被天边的鱼肚白驱散。清静天风阵稳定运转了一夜,营地内的修士们大多恢复了精神,虽然眼底还残留着疲惫,但斗志并未被昨夜的诡异侵蚀彻底击垮。顾南感知到蚀骨邪将的魔域在百里外暂时停止了扩张,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但短期内应无大规模进攻之虞。他决定利用这段间隙,亲自巡视几处关键防线,并加固一些薄弱的节点。
“我随你一起去。”南宫玥璃起身,语气不容拒绝。她深知顾南肩负的压力,此刻能多分担一分也是好的。
顾南没有反对,点了点头。两人化作一青一蓝两道流光,悄然掠出落星峡,沿着崎岖的山脉与荒芜的原野低空飞行。
顾南如今对空间法则已有初步掌握,虽未能进行长距离虚空穿梭,但短距离的挪移与速度已远超寻常灵帝。他携着南宫玥璃,身形时而凝实,时而模糊,每一次闪烁都能跨越数里之遥,将脚下焦黑、破碎的大地飞速抛在身后。
他们巡查了几处预设的防御阵地点,顾南以帝境修为和初步领悟的空间法则,在一些关键处布下隐匿的虚空印记,并加固了原有的防御禁制。南宫玥璃则以其精纯的水灵之力,净化着沿途发现的、被邪气轻微污染的土地与水源,虽然效果范围有限,但总能带来一线生机。
就在他们转向前往下一处位于昔日“青岚国”边境的观察点时,顾南飞行的速度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他的目光投向下方一片笼罩在淡淡瘴气中、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这里……”南宫玥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山峦荒芜,植被稀疏,隐约可见一些残垣断壁掩埋在荒草与枯藤之下,显得无比荒凉。“是什么地方?”
顾南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我幼时生活过的山村。”
他带着南宫玥璃缓缓降落在村口。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不,更准确地说,是生机断绝。记忆中村口那棵需要数人合抱的老槐树,如今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树桩,仿佛被天雷劈过。碎石铺就的小路被厚厚的腐殖质和苔藓覆盖,两旁是倾颓的土坯房骨架,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寂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与邪气有些相似却又本质不同的阴冷气息,那是此地因死寂过久而自然生成的瘴疠之气。
顾南站立在原地,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细致地扫描着这片承载了他童年模糊记忆的土地。往日的欢声笑语、炊烟袅袅早已被岁月和荒芜吞噬,只剩下断壁残垣诉说着无常。
他的目光落在村庄东头一片几乎被野草完全吞没的废墟上。那里,曾是他的家。
记忆中父母的容颜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父亲总是沉默寡言,在田间劳作后,喜欢坐在门槛上望着星空抽烟袋;母亲则很温柔,会在油灯下为他缝补衣物,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他们的离去,在村民口中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吞噬了一切。可年幼的顾南总觉得不对劲,那场“火”太过诡异,父母离去的前一夜,似乎格外沉默,母亲还偷偷抹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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