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颜擦干眼泪,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姐姐,”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在我们‘成婚’那日,我会亲手……了结这一切。”
景国新帝澹台烬与叶夕颜的婚礼,办得极其盛大隆重,远超当初在般若浮生中的神域婚典。
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叶夕颜是他的皇后。整个景国皇都张灯结彩,万民朝拜,喜乐喧天。
澹台烬身着帝王冕服,俊美无俦,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与满足。他看着凤冠霞帔、一步步走向他的叶夕颜,只觉得此生圆满,再无遗憾。
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与她共享江山,生儿育女,白首偕老的未来。
然而,他看不到盖头下,叶夕颜那苍白如纸的脸和决绝冰冷的眼神。
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洞房花烛,红烛高燃。
澹台烬挥退宫人,带着微醺的醉意和满心的爱恋,走向安静坐在床边的叶夕颜。他轻轻掀开她的红盖头,露出她精心妆点后更显倾城的容颜。
他俯身,想要亲吻他美丽的新娘,这个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取的女人。
“颜儿,我终于……”他低声呢喃,语气中是全然的幸福。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叶夕颜猛地睁开双眼,那眼中不再是平日的温软,而是锐利如冰,带着倾世之玉的幽幽紫光。
她掌心之中,那枚凝聚了深情与算计的灭魂珠泪,在倾世之玉力量的催化下,骤然化为六枚寒光凛冽、缠绕着毁灭气息的灭魂钉。
“噗——”
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灭魂钉,精准无比地,钉入了澹台烬的心脉。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妖力疯狂溃散。
澹台烬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伤口,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他视若珍宝、刚刚还满心欢喜娶回来的妻子。
“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眼中是破碎的震惊与深入骨髓的痛楚,比灭魂钉带来的肉体痛苦更甚千倍万倍。
叶夕颜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脏如同被生生撕裂,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与她强行催动倾世之玉力量而溢出的鲜血混在一起。
那些被掩藏的、属于温颜的记忆——衡阳宗、爹爹、魔神临世的恐怖、穿越时空的使命——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冲垮了她的心防。
叶夕颜强迫自己直视他破碎的眼眸,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最违心、最残忍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自己:
“为什么?澹台烬,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你。”
“我从未爱过你,一切……都只是为了今日。”
“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噗——”澹台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是伤势加重,更是急怒攻心。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却说着最绝情话语的模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粉碎。
他竟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将致命的毒药,当成了救赎的蜜糖。
他也落泪了,血与泪交织,眼中是毁天灭地的绝望与疯狂。
两人泪眼相对,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洞房花烛夜,红烛依旧在燃烧,映照着的却不再是旖旎温情,而是淋漓的鲜血、破碎的信任与两颗同时碎裂、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心。
任务,似乎完成了大半。
可这胜利的代价,是何等的惨烈。
叶夕颜看着奄奄一息的澹台烬,心中没有半分轻松,只剩下无尽的虚空与蔓延开来的、永恒的痛楚。
大婚之夜的惊变,如同一场最残酷的闹剧。
重伤的澹台烬被紧急救治,虽勉强保住性命,但灭魂钉对其心脉与邪骨造成的创伤极其严重,力量紊乱,时常陷入剧痛之中。
而叶夕颜和闻讯赶来的叶夕雾,则被盛怒的澹台烬下令,分别关押了起来。
他没有杀她们,或许是不忍,或许是无法面对,又或许……是那残存的情丝仍在作祟,让他无法对她下达最后的绝杀令。
澹台烬不再去见叶夕颜,甚至不敢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那洞房中的一幕,那双流泪却说着最绝情话语的眼睛,成了他不敢触碰的梦魇,每一次回想,都如同将那颗已然破碎的心再次碾磨成齑粉。
然而,情感终究无法用理智完全禁锢。在无人察觉的深夜,或是借着巡视的由头,他会拖着依旧虚弱的身体,悄无声息地来到关押叶夕颜的宫殿外,隔着冰冷的窗棂或门缝,偷偷地、贪婪地望一眼那个让他爱至极处也痛至极处的身影。
澹台烬看到她被卸去了钗环,穿着素净的衣裙,常常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一方天空,侧影单薄而寂寥。
她不再哭,也不再闹,平静得让他心慌。
澹台烬不知道的是,叶夕颜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更深的绝望与决绝。
强行催动倾世之玉的力量转化灭魂钉,对她的反噬是毁灭性的。
倾世之玉的力量正日夜不停地吞噬着她的生命本源,心口时常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咯血已是家常便饭,她的灵力在飞速流逝,身体如同风中残烛,命不久矣。
但正是这濒死的境地,与脑海中清晰起来的、属于温颜的记忆,以及般若浮生中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想起了冥夜试图用仙髓换桑颜一线生机,想起了稷泽神君所说的话。
她也想起了,在浮生梦中,桑颜最终入魔消散的结局。
一个清晰的、也是她唯一能走的道路,在她心中成型。
于是,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叶夕颜开始不顾一切地修炼。
她不再压制倾世之玉的力量,反而主动引导那狂暴的玉力,配合着自身残存的神力与坚定的意志,疯狂地冲击着自身的经脉与根骨。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将自身置于烈焰中反复灼烧锻造。
每一次修炼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更严重的咯血,但她咬着牙,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撑了下来。
叶夕雾通过特殊方式与她联系时,察觉到她的异常与虚弱,心急如焚,却被叶夕颜以“需要力量自保”为由安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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