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寻老实的侧着脸，任由诸伏景光给他处理伤口。
诸伏景光木着脸从洛寻的伤口里挑出木刺。
处理好伤口，洛寻看着那些细小的木刺，觉得不怪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也太小了。
诸伏景光看着洛寻从始至终平静的目光，终究是没有忍住开口。
“阿洛……疼不疼？”
其实他想问的是，阿洛你究竟有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生命。
伤成那样，为什么眼中是满不在乎。
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全然不在意……
但是诸伏景光又怕这些话问出口了，会得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最终只能问他疼不疼。
洛寻本想回答，余光注意到了诸伏景光的神色，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被他鬼使神差的吞了一个回去。
“疼……”
洛寻从前与人相处的时候，最多的交流方式便是夸赞。
因为他那时一直处于高位，对于誓死的真心追随者，一句认同足以抵过千言万语。
但此时他不是神了，以一个人的身份与人相处，洛寻意识到夸赞似乎不起作用。
至少刚刚自己夸了萩原研二，也没见他情绪好多少。
察觉到诸伏景光的神色，洛寻意识到什么，敏锐的改口了。
赞扬没用的话，换这个方法有用吗？
事实证明——有用，很有用！
诸伏景光闷了一肚子话，目光对上洛寻那澄澈的眸子，耳边是一声低唤着的“疼”。
那声音太低，又太犹豫，像是委屈极了，不敢开口。
察觉到这个方法似乎有用，洛寻缓缓的眨眼。
“景光，我好疼……”
洛寻也没有说谎，身体内血液大量流失，过低的体温让他从骨髓里都透着寒意。
那浑身的伤口，随意的一个动作便会牵扯着血肉。
他在世界意志的“科学”判定中，已经是一具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尸体。
而尸体身上的伤是不会恢复的，只会随着时间腐烂。
洛寻没有说谎，诸伏景光也知道他没有说谎，所以他喊的这一声疼才会让诸伏景光沉默。
萩原研二看着俩人的神色，很想撑起兴致打趣两句，脸上这点擦伤就很疼了，小阿洛是不是太娇气了？
但是过于敏捷的思维，又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个极为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扯出一个笑来，自欺欺人的开口。
他目光看着洛寻，似乎是在求证，不愿意相信自己心底那个猜到的事实。
“小阿洛，才这点伤就喊疼了，看来这是被我们养的娇气了啊……”
娇气？
听到这个评价，洛寻侧目看过来，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底其实是认同的。
察觉到萩原研二脸上的神色勉强，洛寻意识到示弱好像对他没用，便轻轻点头，觉得自己一具尸体喊疼也不太合适，于是改了口。
“……其实也没那么疼。”
曾经因为贸然插手结束了凡间乱世，洛寻也遭过天谴，天雷贯体，痛彻魂骨。
那种痛苦比此刻强烈百倍千倍。
但那不一样。
那只是一刻之罚而已，现在却是长久的折磨。
天雷淬体的伤虽重，但是很快就能恢复，而现在的伤势却是永久的拖累着洛寻的神魂。
像一块紧紧攀附在他身上的丑陋疤痕，咬紧了血肉，死死不松口。
而在破窗效应下，只要无法恢复，哪怕原本只是一个微不可见的伤口，最后也会越来越大，直到吞噬全部。
空气有些安静，洛寻一手搭在手臂上，感受的手中不平的触感，平静的又解释了一句。
“研二你说的对，其实习惯了也还好。”
萩原研二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目光落在洛寻下意识捂住的手臂上。
“阿洛，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洛寻心中暂时的判定是景光很吃示弱这一套，但是研二并不适合这个。
那看来研二和景光并不一样，景光心软，研二则应该是与柯南类似，不在乎这个。
所以基于这个判定，面对萩原研二的询问，洛寻并不太在意，抬起自己的手臂。
心里大概将研二和柯南、琴酒他们对等，属于是不怵这种情况的。
洛寻也就不怎么顾忌的抬起手，顺手撩上去一点袖子，露出绷带。
指尖挑了挑绷带，发现还算紧实，洛寻心中默默感慨一句琴酒包扎技术不错。
久病成医不外乎如此。
“研二想看？可是拆绷带有点麻烦。”
看到洛寻手上那刺目的白色绷带，萩原研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还是死了。
他再没有勇气开口，让洛寻给他看看伤口。
诸伏景光抓住了洛寻拨弄自己绷带的手，声音涩哑。
“阿洛，别碰了……”
萩原研二只是看到绷带，并没有真的看到那种伤口。
诸伏景光却是真的给洛寻包扎，也是真的一寸一寸看过洛寻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他知道，洛寻的那一声疼，真的不是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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