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争执在城头回荡，周围的将领和士兵都噤若寒蝉，不敢插话。
考底利耶见状，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领主也听不进去了。
见考底利耶退让，塞尼再想追击时却已经看不见奥赫玛的残部了，这时候再然不能再追击了。
“哼！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
塞尼愤愤地瞪了考底利耶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今晚，塞尼连庆功宴都没心情再开。
夜色深沉，城头的喧嚣逐渐平息。
考底利耶独自一人站在城墙阴影里，远眺奥赫玛营地的零星火光，眉头紧锁。
奥赫玛的行为依旧像一团迷雾，让他无法安心。
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旃陀罗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他并没有看考底利耶，而是直接开口：
“还在想刚才的事？”
闻言，考底利耶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的行动……不合逻辑，付出真实的伤亡，只为引我们上钩？这代价太大了。”
旃陀罗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友：
“考底利耶，你是否想过，或许并非奥赫玛的谋划有多深，而是你……将他们想得过于高明了？”
考底利耶微微一怔，正欲开口，但旃陀罗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立马继续道：
“我们往往容易犯一个错误，就是将敌人想象得算无遗策，却忽略了最简单的事实，白天的交锋，波阁确实在正面压制了敌方将领，今晚你的出招更是完全出乎他们意料，这是你的智慧，也是我们的底蕴。”
“至于他们随后的步兵冲锋，在能量炮下的惨重损失，我们都亲眼所见，这做不得假，如果这也是计谋，那奥赫玛领主的心狠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她要如何向麾下将士交代？”
“有没有一种可能，事情本就很简单？奥赫玛远道而来，携吞并南方之威，本就骄纵轻敌。”
“白日受挫，那位女将便急于挽回颜面，故而夜间冒进，做出了步兵攻城的错误决定，从而导致惨重损失？”
话到这里，旃陀罗觉得差不多了，考底利耶是聪明人，但聪明人往往容易陷入误区。
他拍了拍考底利耶的肩膀，语气劝慰：
“考底利耶，你的智慧远超常人，这是阿三城之幸。”
“但智者有时亦会因思虑过深，而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我们有自己的坚城利炮，有波阁的勇武，有你的谋略，更有领主……坐镇中军。”
“何必始终将奥赫玛视作不可战胜的敌人？他们也会犯错，也会急躁，也会因为判断失误而付出代价。”
旃陀罗最后说道：
“或许，你真的可以试着放下一些疑虑，过度谨慎，有时反而会束缚我们的手脚，错失真正的战机。”
这番话，对于现在考底利耶而言，如同拨云见日。
他怔怔地听着，目光再次扫过城外那些奥赫玛遗弃的装备和一个个能量炮坑。
是啊，那些伤亡是真实的，能量炮的威力是做不了假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陷入了“多虑”的困境？将一次奥赫玛的挫败过度解读成了他们的阴谋？
或许……奥赫玛真的没有那么可怕。
他们可能只是在南方顺风顺水惯了……成功劝慰了自己，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缓缓涌上考底利耶的心头。
冰凉的夜气拂面，他眼中的困惑逐渐被一种清明所取代。
“也许……你说得对，旃陀罗。”
此刻考底利耶的声音听着不再那么沉重，
“是我太过执着于揣测其深意，奥赫玛，或许真的并非无懈可击。”
他转向旃陀罗，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旃陀罗点了点头，两人并肩下了城头
夜深，随着考底利耶的离去，城头最后一盏灯火终于熄灭。
但，殊不知，这也意味着阿三城最后一道防线也走向如同今夜天空般漆黑的不归路。
是夜，领主书房内，烛火摇曳。
塞尼余怒未消，独自喝着闷酒。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塞尼没好气地说道。
门开了，考底利耶端着一杯清水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刚从城头下来，表情还有些僵硬。
“领主大人。”
考底利耶躬身行礼。
“哼，你来做什么？还想来教训我吗？”
塞尼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考底利耶摇了摇头，走到书案前，将水杯轻轻放下，语气平和：
“……我是来向领主……认错的。”
“认错？”
塞尼一愣，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是。”
考底利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今日两战，我反复思考，或许……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太过谨慎以至于险些错失良机。”
他看向塞尼，目光坦诚：
“奥赫玛劳师远征，补给困难，急于求成，白日受挫，夜晚便不顾一切发动强攻，导致在能量炮下损失惨重……这一连串的行为，细细想来，确实更符合一支军队狗急跳墙的表现。”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
“他们或许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们阿三城的防御和您的决断。”
塞尼听着考底利耶的分析，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
他觉得考底利耶终于“认清现实”了。
考底利耶看着塞尼神色的变化，心中暗叹，但面上依旧平静，做出了最后的保证：
“领主大人，我还有最后一策，若……若奥赫玛还敢发动第三次进攻，并且再次被我军击退。”
“那么，他们确已是强弩之末，黔驴技穷，届时，请领主放心乘胜追击，我绝不再阻拦，并且，愿为后盾，镇守阿三城。”
听到这番保证，塞尼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觉得这是考底利耶向他低头认输的标志，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好！贤臣能有此悟，我心甚慰！”
塞尼拍了拍考底利耶的肩膀，
“好，就听你的！如果他们还敢再来，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到时候，你我君臣同心协力，一起创造出伟大功业！”
“谨遵领主之命。”
考底利耶深深一躬，低下头，掩去了眼中最后的情绪。
这位曾经缔造了孔雀王朝盛况的战术家，在此刻终于彻底放下了他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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