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深处,刘大等人组成的“人墙”依旧在奋力阻挡着角落火把的烟尘,汗水混合着泥灰从他们脸上淌下。地窖中央,被球球持续吹拂着温和暖风的显微镜箱子周围,温度终于稍稍高于潮湿的环境。箱体内,温热的草木灰依旧保持着干燥蓬松的状态,贪婪地吸收着最后残留的水汽。
冷月心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着粗糙的土墙,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眼神却死死锁在重新盖上防护板(但未锁死)的显微镜箱子上,仿佛一个守护着稀世珍宝的疲惫骑士。刚才那场与时间、与湿气的赛跑,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暂时…稳住了…”她重复着,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但…必须尽快彻底烘干…而且,镜头…核心的光学镜片组…需要检查内部是否起雾…这只能通过实际观测才能知道…”
她的目光转向叶梦情和王胜男,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恳求。仪器外壳和缝隙的水汽可以处理,但如果最精密的镜片内部凝结了水雾,在这个世界,她几乎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叶梦情理解地点点头,她清丽的脸上也沾着泥污,但眼神依旧锐利而沉稳。“需要什么条件?干燥、无尘的环境?”
“对!”冷月心用力点头,“越干燥越好!温度要稳定…不能骤冷骤热…灰尘越少越好…最好…最好有光源…”她环顾昏暗的地窖,只有角落火把摇曳的光线穿过人墙缝隙透过来,微弱而不稳定。
“干燥…无尘…”叶梦情沉吟着,目光扫过被巨大岩甲犀尸体堵得严严实实的地窖入口,又看了看头顶依旧在簌簌落土的顶棚。这里显然不是理想之地。
“嫂子,”王胜男突然开口,她的灵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外面的兽潮…退了。”
“退了?”叶梦情和冷月心都是一惊。
“嗯,”王胜男点点头,侧耳倾听着入口缝隙外的动静,“刚才那一声雷击之后…兽群的嘶吼就乱了…踏云虎的咆哮重新占了上风…现在…很安静,只有雨声和…村民的哭声。”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忍。
“是傻儿…”叶梦情心中了然,那精准而恐怖的一击,不仅击毙了岩甲犀,显然也重创甚至击溃了兽潮的核心指挥!她看向入口:“能出去吗?”
王胜男走到被岩甲犀庞大尸体堵住的缝隙旁,仔细观察了一下,又用手推了推。尸体纹丝不动。“太重,堵死了。不过…”她灵巧地攀上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基,将脸贴近尸体与洞壁之间一条狭窄的缝隙,“有风!外面雨好像小些了!这边…这边好像能撬开一点!”
她抽出随身的短匕,插入缝隙,试探性地撬动。果然,几块松动的碎石被撬了下来,露出更大一点的缝隙,潮湿但相对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太好了!”叶梦情精神一振,“刘大!带几个人,想办法把这缝隙扩大!小心点!月心,准备转移仪器!球球,你继续保护好箱子!”
“嗷!”球球低应一声,依旧尽职尽责地蜷缩在箱子旁,用蓬松干燥的皮毛虚虚笼罩着,维持着微暖干燥的小环境。
在刘大等人小心翼翼的挖掘和王胜男匕首的辅助下,那条缝隙被逐渐扩大成一个勉强能容人钻过的窄洞。当第一缕虽然依旧灰暗、却不再被尸体完全阻挡的天光透入地窖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外面果然如王胜男所说,暴雨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狂暴的兽潮已经退去,留下满目疮痍。倒塌燃烧的房屋、泥泞中散落的杂物、以及……来不及撤离的村民遗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焦糊和灰雾特有的阴冷气息。幸存的村民们正从各个藏身处钻出来,哭喊着寻找亲人,或在废墟中徒劳地挖掘。
叶梦情强压下心头的沉重,当机立断:“回仓库!那里最坚固,相对干燥!胜男,你开路!月心,抱好箱子跟紧我!小宝小凤,拉紧妈妈的衣服,球球断后!”
一行人迅速钻出地窖,踏入这片被蹂躏后的土地。踏云虎巨大的身影在不远处一座相对完好的屋顶上警戒,它身上带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雪白的皮毛被血和泥污染得斑驳不堪,但眼神依旧凶悍警惕。看到叶梦情等人出来,它低低地发出一声疲惫却带着安抚意味的嘶鸣。
他们踩着泥泞和瓦砾,避开燃烧的房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位于村子边缘的叶家仓库。这里也遭到了破坏,墙壁有几处裂缝,屋顶破了个大洞,雨水灌入,但主体结构还算完好,大部分区域相对干燥。
“这里!”叶梦情指向仓库最里面、被几个空粮囤围起来的一小块区域,这里相对避风,屋顶也完好,地上铺着干燥的稻草。“月心,这里行吗?”
冷月心顾不上回答,立刻将显微镜箱子小心地放在干燥的稻草上。她环顾四周,虽然仓库空旷难免有浮尘,但比起潮湿的地窖已是天壤之别。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朝圣般的心情,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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