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世界有句话,说得再透彻不过……”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句箴言,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投入在场另外两人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
“是啊,一座大山……”默重复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任凭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她环视着这片属于水王子的绝对领域,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在星空下回荡:
“清漓的力量,可以镇压一切,可以让众生畏惧,却无法搬走他们心中的那座山。”
“我的周旋,我的努力,或许能暂时在山脚开辟一小片立足之地,却无法撼动山体分毫。”
“而颜爵……他本有机会,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点点去风化那座山。因为他来自‘山这边’,他的艺术,他的身份,更容易被‘山这边’的人接受。可惜……”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颜爵的迷失,让一种可能温和改变的路径,几乎被堵死了。
“一座无法搬动的大山……”冰璃雪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冰雪般的心境也感受到了那股沉重的压抑。她自幼生长在冰雪的纯净与孤高之中,虽感知到仙境的某些隔阂,却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到这隔阂的顽固与可怕。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对立,更是观念上铜墙铁壁般的壁垒。
水清漓始终沉默着,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愈发冰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默所说的“成见之山”是何等沉重。他拥有毁灭性的力量,可以轻易改变地形,湮灭星辰,却无法改变生灵内心根深蒂固的念头。那是比任何物质存在都更加顽固的东西。默这些年在其中斡旋、努力,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无法代她承受。
默感受到水清漓身上传来的低气压,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露出一抹带着倦意的微笑:“别这副样子,我也就是……有感而发,抱怨两句罢了。山搬不动,不代表就无路可走。大不了……我们就做那愚公,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总有一天,能挖开一条路来。”
她这话说得轻松,但眼神中的凝重却未减分毫。愚公移山,何其艰难?那需要的是数代人不懈的努力和牺牲。
星空之下,一时无言。只有脚下星河无声流淌,映照着三张心思各异的容颜。水清漓的冷峻,冰璃雪的忧虑,以及默眉宇间那化不开的疲惫与深沉。
颜爵在外的挣扎,与殿内这番关于初心、成见与责任的诛心之论,共同构成了一幅更加宏大而悲凉的画卷。个人的迷失与救赎,与整个格局的僵持与突破,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默今日对颜爵的“磨刀”,看似残酷,又何尝不是在对那座“成见之山”,做最后一次的叩击?只是这山,太厚,太沉。而能够一起叩山的人,又太少了。
独木难支。
这四个字,如同幽灵,盘旋在水玲珑宫深处的这片星空之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未来的路,注定布满荆棘,而通往理解与和平的桥梁,究竟该如何搭建,似乎变得更加渺茫而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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