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内,时间仿佛在颜爵那持续不断的、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被无限拉长、扭曲。水清漓的惩戒,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净化着颜爵仙元与灵魂中因渎职、私欲而滋生的“污秽”。那冰蓝色的法则丝线,缠绕着颜爵,每一次光芒闪烁,都带来深入骨髓、触及灵魂本源的极致痛苦与……重塑。这并非单纯的酷刑,更是一种……残酷的救赎,一种将走偏的道路强行扳回正轨的法则洗礼。
默静静地坐在石台上,手中的“冰露”早已饮尽。她不再关注颜爵那副凄惨的模样,那双灵动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专注地凝视着水清漓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孤峰,冰蓝色的长发在无形的气场中微微飘动。周身散发出的,是那种执掌万水、裁定法则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与冰冷。他的侧脸线条完美而冷硬,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雕琢而成,看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但默知道,他……在生气。
不是那种暴跳如雷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源自原则被践踏、秩序被扰乱、以及……他所珍视之人被牵连受累的……不悦。
这种内敛的怒意,比任何咆哮都更让默……心疼。
她不喜欢看到他这样。不喜欢看到他因为一个蠢货的过错,而耗费心神,动用本源之力去执行这种“清理门户”般的惩戒。他的怒意,应该用在更值得的地方,比如……守护静水湖的宁静,或者,与她一起探索仙境的奥秘。
而不是……浪费在颜爵这种……不成器的家伙身上。
看着水清漓那冰冷孤峭的背影,一个久远的、几乎被尘封的称呼,如同春日里破冰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涌上了她的舌尖。
那是……在禁忌之地时,她喊得最多的称呼。
那时候,她还只是被他从溪流竹篮中捡回来的、懵懂无知的人类婴孩。他是高高在上的水之主宰,是禁忌之地威严的法相之一,强大、神秘、清冷得如同天上的明月。她依赖他,敬畏他,像一只雏鸟依恋着唯一的庇护所。她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成长,他教她识字,教她法术,教她认识这个世界。在她眼中,他如同兄长,是无所不能的保护神。
所以,她总是用带着孺慕与依赖的、软糯的声音,唤他:
“清漓哥哥~”
那时,这个称呼,纯粹而自然,不掺杂任何杂质。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当她渐渐长大,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或许是当她发现,自己看向他时,心跳会不由自主地加速;或许是当她意识到,自己不再仅仅满足于“妹妹”的身份……那份纯粹的孺慕,悄然发酵,变质成了……一种让她心慌意乱、却又甘之如饴的……喜欢。
从那时起,“清漓哥哥”这个称呼,便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她开始直接唤他“清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与……独占欲。因为“哥哥”这个称呼,似乎总带着一种距离感,而“清漓”,则更贴近她心中那份……想要与他并肩、想要成为他独一无二存在的……隐秘渴望。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此刻,看着他为她(至少她认为是)而动怒的背影,看着他周身那令人心疼的冰冷,一种强烈的、想要安抚他、温暖他的冲动,让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清漓哥哥~”
这一声呼唤,清脆、软糯,带着一丝久违的、小女孩般的依赖与娇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充斥着惨嚎与冰冷惩戒之意的宫殿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异常清晰。
水清漓那始终如冰雕般凝固的背影,在听到这声呼唤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冰蓝色的眼眸,原本如同万载寒渊般深邃冰冷,此刻,那最深处,仿佛有一丝极细微的涟漪,悄然荡开。那熟悉的、久远的称呼,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用软软的声音喊他“哥哥”的小小身影……
默看到他的反应,心中微微一暖,胆子也大了起来。她从石台上轻盈地跳下,几步走到水清漓身边,并未靠得太近,只是仰起头,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狐狸眼,专注而温柔地望着他冰冷的侧脸。
“可以了~”她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带着一种哄劝的意味,“别再为这种人生气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拉了拉他宽大的袖袍一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呀。”她歪着头,脸上露出一个明媚而温暖的笑容,试图驱散他周身的寒意,“你还有我陪着呢!”
这句话,她说得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全然的依赖。
“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她补充道,狐狸眼中闪烁着如同星辰般明亮的光芒,“所以,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你的心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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