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石像室内,那场关于信任的惊涛骇浪终于平息,留下的是更加坚固的基石与一种崭新的、沉静而充满力量的氛围。诸位阁主之间,虽然依旧保持着各自独特的性格与距离感,但一种无形的、名为“同袍”的纽带,已然在灵魂誓约的见证下,悄然连接。他们不再多言,彼此眼神交汇间,已传递了诸多信息,随后便默契地准备各自离去,消化今日所得,也为未来的协作打下新的基础。
就在这尘埃落定、众人心绪渐平之际,一个活泼灵动、如同粉色精灵般的身影,却打破了这份沉静。
“默姐姐——!”
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充满了雀跃与亲昵的呼唤,情感主宰情公主艾珍,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张开双臂,带着一阵香风,无视了在场其他阁主(尤其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黎灰)略带无奈的目光,径直朝着依偎在水清漓身边的默,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
艾珍的动作毫无征兆,速度极快,充满了孩子气的热情与冲动。她那双蕴藏着世间万般情感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喜悦和亲近,仿佛看到了最心爱的玩具或最信赖的伙伴,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快乐。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颜爵还沉浸在自我反思与重生的肃穆中;时希和黎灰神色淡然,似乎早已习惯;庞尊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吵闹;冰璃雪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花翎则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而被扑向的目标——默,在听到呼唤、看到那道粉色身影疾冲而来的瞬间,身体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并非出于恐惧或厌恶,而是一种……源于记忆深处的、条件反射般的熟悉感。
太像了。
那毫无保留的冲刺姿态,那全然信赖、不顾一切扑向某个怀抱的劲头,那眼中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依恋与喜悦……
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终年被黑暗与危险笼罩的禁忌之地,当她还是个懵懂无知、脆弱得随时可能消散的小不点时,每一次,当她感受到那个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冰冷气息归来时,她也是这样,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那个对她而言意味着整个世界的、清冷而强大的怀抱。
那时的她,和此刻的艾珍,完完全全,一模一样。
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让默错过了最佳的闪避或应对时机。眼看艾珍就要结结实实地撞进她怀里,以艾珍那没轻没重的冲劲和身为阁主不自觉散发的仙力波动,即便不会受伤,也难免会被撞个趔趄,颇为狼狈。
然而,默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动作。
就在艾珍即将触碰到默衣角的刹那,一直静立如冰山、仿佛与周遭一切隔绝的水清漓,动了。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揽在默腰间的手臂,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微微收紧,将默更稳固地护在自己身侧。同时,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食指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柔和至极的水流屏障,如同最细腻的丝绸,瞬间在默身前尺许处凭空浮现。这屏障并非坚硬的防御,而是充满了韧性且带着一种奇妙的卸力与引导特性。
艾珍“噗”地一声撞上了这层柔软的水障,感觉像是撞进了一大团蓬松温暖的云朵里,所有的冲击力瞬间被化解、吸收、引导向四周散开。她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身体被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托住,甚至还被那水流带着微微晃了晃,如同在荡秋千一般,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大多数阁主都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艾珍扑向默,然后在即将撞上的瞬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稳稳接住,毫发无伤,甚至还咯咯笑了起来。
唯有几位实力顶尖的阁主,如时希、黎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庞尊撇了撇嘴,似乎对水清漓这种“过度保护”的行为习以为常。冰璃雪眼底的柔和更深了些。花翎掩口轻笑。颜爵则是一脸复杂,既羡慕水清漓对默的呵护,又对自己之前的言行感到更加羞愧。
默这时才完全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被水清漓的力量温柔“拦截”住、正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看着自己的艾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头,对上了水清漓垂下的目光,那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平静无波,但她却清晰地读懂了其中蕴含的意味——有我在。
无需言语,默契自成。
默心中一片柔软,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艾珍因为被水流托着而显得有些蓬松的粉色头发,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宠溺,柔声嗔怪道:
“情儿,慢点儿,注意安全。你这般莽撞,若是撞坏了什么东西,或者伤着自己可怎么好?”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长姐般的关怀,瞬间抚平了艾珍那过于高涨的情绪。
艾珍吐了吐舌头,从那股柔和的水流中跳下来,稳稳落地,一把抱住默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着:“知道啦知道啦!默姐姐最好啦!还有水哥哥也好厉害!刚才像一样,软乎乎的好舒服!”
她这话一出,几位阁主表情都有些微妙。把水之主宰那精妙绝伦的控水术形容成“”,大概也只有情公主能做得出来了。
水清漓对此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是收回了那缕仙力,屏障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是默最坚实可靠的背景与依靠。
默被艾珍逗笑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呀,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看着艾珍灿烂无邪的笑容,感受着她全然的信赖与亲近,默的心中那份因回忆而产生的恍惚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释然。
是啊,很像。
但艾珍是艾珍,是鲜活灵动、承载着世间美好情感的情公主。
而曾经的她,是默,是那个在黑暗中被他捡到、被他养大、如今与他并肩而行的默。
相似的是那份扑向信赖之人的本能,但她们的人生轨迹已然不同。而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始终会在她需要时,无声无息为她挡去一切风雨、提供最安稳港湾的人。
默再次靠向水清漓,心中充满了宁静与幸福。有他在,无论是面对灵犀阁的风波,还是情公主突如其来的“袭击”,她都可以安然处之。
因为她知道,他永远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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