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借着独龙岗密道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梁山主寨,寻得一条早已备下的快船,凭借精湛的操舟技艺,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线,如一支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射向阮氏水军核心寨区。
水寨之中,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兄弟正齐聚一堂,商议着王凌峰所托“海上贸易”首次试探航行的细节,气氛热烈而充满期待。阮小七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扬帆出海,大干一场。
石秀的突然到来,以及他所带来的、源自李逵听秘的惊天消息,如同骤然泼下的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三人脸上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惊愕、愤怒与冰冷的杀意!
“甚么?!宋江那厮……竟要夺俺们兄弟的兵权?!”阮小七第一个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木凳,双目喷火,破口大骂,“直娘贼!这黑厮好毒的心肠!招安招安!招他娘的鸟安!招到要把自家兄弟往死里整了!俺这就去聚义厅,劈了那对狗头军师!”
阮小二虽也怒极,却一把拉住冲动的弟弟,沉声道:“七郎!休得鲁莽!”他转向石秀,脸色铁青,声音压抑着怒火,“石秀兄弟,此话当真?宋江……果真如此决绝?”
石秀重重点头,将李逵所言细节复述一遍,尤其强调了“调防山前水陆要冲”、“李俊张横接管水寨”、“暗中集结人手”、“三两日内动手”等关键信息。
阮小五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好个‘及时雨’!好个‘智多星’!这是要将我等兄弟调离根本,架空兵权,任其宰割!端的打得好算盘!”
阮小二深吸一口气,眼中寒光凛冽:“王头领有何示下?”
石秀道:“头领与军师判断,宋江此计歹毒,若让其得逞,水军易主,我等海上大计立成泡影,更恐引发内乱,予童贯可乘之机!头领令小弟先行报信,请三位哥哥务必设法拖延,不可令其调兵之计即刻得逞。头领与军师稍后便到,共商应对之策。”
“拖延……”阮小二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水泊豪杰特有的狡黠与决断,“不错!硬抗军令,徒落口实。需寻个他无法立时驳斥的由头,暂缓其计!”
他目光扫过两位兄弟,迅速定计:“近日水泊之上,确有大风预警,浪高水急,不利大队舟船调动,此乃天时之碍!我等战船,连日操练,多有损耗,正需加固检修,此乃地利之缺!便以此为由,与他周旋!”
阮小五点头:“二哥所言极是!检修战船,应对风浪,乃水军份内之事,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阮小七也冷静下来,咧嘴露出一丝狠笑:“对!就这么办!看他宋江能奈我何!”
计议方定,忽闻寨外传来巡哨水手的呼喝声,随即一名心腹喽啰急匆匆跑入禀报:“三位头领!聚义厅传令使到!持宋江头领手令!”
来了!竟来得如此之快!
阮氏三兄弟交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阮小二整了整衣袍,沉声道:“请他进来!”
片刻,一名身着聚义厅护卫服饰、面带倨傲之色的传令官,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大步走入水寨议事厅。他手持一卷令旗,昂首挺胸,朗声道:“阮氏头领听令!奉公明哥哥钧旨:童贯大军压境在即,为加强山前金沙滩、鸭嘴滩等水陆要冲防御,特调水军主力战船三十艘,精干水手五百人,即日移防上述要隘,归前寨统制官节制!所遗水寨防务,暂由李俊、张横二位头领接管。令到即行,不得有误!”
果然是这套说辞!一字不差!
阮小二面色平静,上前接过令旗,却不急于表态,反而皱眉沉吟道:“公明哥哥军令,我等自当遵从。然则……”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兄弟有所不知,近日水泊之上,天气骤变,接连数日大风预警,浪涛汹涌,此时调动大队舟船,风险极大,恐有倾覆之患,折损我水军实力。此乃天时不允。”
那传令官眉头一皱,刚想反驳,阮小五接口道:“不仅如此,我水军战船连日操练,追击官军哨船,多有磨损,船板、桅杆、缆绳皆需检修加固,方可远行。仓促调动,若于途中散架崩坏,非但误事,更恐伤及弟兄性命。此乃地利不足。”
阮小七更是上前一步,抱着胳膊,斜眼看着那传令官,阴阳怪气地补充道:“再者,李俊、张横两位哥哥虽是好手,然毕竟初来乍到,不熟悉我水寨复杂水文、暗礁分布及各船性能。仓促交接,万一出点纰漏,被官军水鬼摸了进来,或是自家船只触礁沉没,这责任……算谁的?是算他们接管不力,还是算俺们交接不清?俺看,还是等风浪稍息,战船检修完毕,再让李、张二位哥哥熟悉几日寨情,徐徐交接,方为稳妥。公明哥哥用兵如神,总不至于连这几天都等不了,非要弟兄们顶着风浪、开着破船去送死吧?”
三兄弟一唱一和,理由充分,言辞在情在理,更是隐隐抬出“损伤实力”、“弟兄性命”、“责任归属”等大帽子,一下子将那传令官噎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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