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省城冬夜的寒气,被玻璃窗牢牢地隔绝在外。新家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在米黄色的墙壁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将家具坚实的轮廓勾勒得温暖而安宁。炉子上坐着的水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那是这静谧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苏晚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浴室,看到林长河正站在朝南的阳台玻璃门边,静静地望着窗外。他穿着灰色的棉布家居服,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比白日里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她轻轻走过去,推开玻璃门,一股清冽的空气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一振。阳台没有封,冬夜的寒风有些刺骨,但视野却极好。放眼望去,省城的夜景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缀满璀璨星辰的黑色绸缎,远近高低的灯火,或密集,或疏朗,勾勒出城市的轮廓与脉动。远处,新建的工人文化宫顶楼闪烁着红色的灯光,像一颗指引方向的星辰;更远处,隐约可见铁路线上列车经过时,拉出的长长光带,如同奔流的血液,为这座城市注入着源源不断的活力。
苏晚走到林长河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他没有回头,只是自然而然地伸出胳膊,将她微微发凉的身子揽近,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抵挡寒风。苏晚顺势靠在他身侧,头轻轻倚着他的肩膀,目光同样投向这片浩瀚的灯海。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在静默中无声地流淌。
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
从那个只有几台老式缝纫机、在村里饱受流言蜚语的的小作坊,到如今在这省城拥有两处厂房、管理规范、品牌响亮的锦绣制造厂。
从那个初到省城,连煤球炉都点不着、在供销社因口音遭人白眼的乡下姑娘,到如今能够与外贸局专家侃侃而谈、被邀请参加广交会的企业负责人。
从那个在风雪夜里被他默默守护、连嫁妆都凑不齐的苏晚,到如今能够与他并肩站在这里,俯瞰这座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城市的……他的妻子,他事业上最契合的伙伴。
这两年的历程,如同电影胶片般在苏晚脑海中飞速闪过。初入省城的茫然与艰辛,军工厂订单的机遇与挑战,“投机倒把”举报时的惊心动魄,技术升级时的日夜钻研,管理混乱时的焦头烂额,春节坚守时的孤独与温暖,供应断裂时的绝望与挣扎,团队建设时的阵痛与磨合,新产品成功时的喜悦,回报乡里时的充实,还有那无数个在出租屋灯下共同学习、相互支撑的夜晚……
每一步,都走得不易,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实。
“长河哥,”苏晚轻声开口,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你还记得我们刚来省城时,住的那个小招待所吗?窗户漏风,晚上冻得睡不着。”
林长河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低沉地“嗯”了一声。他怎么会忘?那个寒冷的冬天,他们揣着有限的资金和无限的希望,像两颗被风吹到城市的种子,寻找着可以扎根的缝隙。
“那时候真不敢想,我们能在这里,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厂子,还能……还能被请去广交会。”苏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梦初醒般的恍惚,更多的却是历经风雨后的沉静。
林长河的手臂收紧了些。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动作已经表达了一切。他见证了她是如何从一颗柔韧的种子,破土、发芽、迎风生长,直至今日,亭亭如盖。
“我们变了,也没变。”苏晚喃喃道。变了的是眼界,是能力,是肩上的责任和脚下的舞台;没变的,是扎根在骨子里的那份坚韧,是面对困难时永不低头的倔强,是他们之间这份沉默却厚重、历经磨难而愈发璀璨的情感。
她抬起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让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是他,在她每一次彷徨时给予最坚定的支持;是他,用他沉默的方式,为她扫清前路一个又一个障碍;是他,在她想要飞得更高时,甘愿居于二线,做她最稳固的甲板。
“长河哥,谢谢你。”这一次,她的感谢包含了太多太多,不仅仅是对于这次广交会机会的支持,更是对这两年来,乃至从重生那一刻起,所有岁月里,他无声却磅礴的守护与付出。
林长河低下头,终于将目光从远处的灯火收回,落在了她的脸上。灯光下,她的眼眸清澈明亮,映照着城市的星光,也映照着他的影子。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拂去她眼角不知是因寒风还是因激动而渗出的一点湿润。
“是你,带着我们,走到这里。”他罕见地用了一个长句,语气郑重而肯定。他将所有的成就,都归功于她的引领。这不是谦逊,而是他内心最真实的认知。
苏晚笑了,笑容在冬夜的寒风中,如同绽放的暖阳。她握住他粗糙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
两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无垠的灯海。这璀璨的夜景,仿佛是他们进城以来所有成就的无声注脚——他们在这里拥有了事业,站稳了脚跟,赢得了尊重,建立了家庭,回报了乡梓。从乡村到城市,他们完成了第一次关键的跨越与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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