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椅上,两个穿着柔软连体衣的小婴儿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流光和巨大屏幕的陌生世界。女孩多星,眉眼轮廓像极了冰柠檬的秀美,小嘴微微张着,发出无意义的“啊哦”声。男孩多辰,则更多地继承了多面体较为硬朗的线条,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显得很精神。他们被柔软的安全带固定在舒适的小窝里,随着床椅的移动轻轻摇晃。
紧跟在多面体夫妇身后的,是两个体型小巧、线条圆润流畅的育儿机器人。星宝通体是柔和的淡粉色,外壳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辰宝则是宁静的淡蓝色,动作轻巧无声。它们四只灵巧的机械臂稳稳地各托着一个温奶器和一叠柔软的婴儿用品。
“早啊,各位!”多面体的声音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爽朗,只是眼下淡淡的青黑色泄露了新手父亲的辛劳。他小心地将床椅停在实验室一个相对僻静、靠近休息区的角落。那里,一道半透明的柔性防护帘从天花板垂落下来,围合出一个小小的、私密的空间。
冰柠檬对艾克和艾雪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小家伙们醒得早,实在不放心交给保姆机器人太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脚步也带着点虚浮。她走到角落,指尖在墙壁一个感应区按了一下,那垂落的柔性防护帘瞬间亮起,内部充盈起柔和的光线,形成一个小小的、隔音的临时哺乳空间。
多面体立刻注意到了冰柠檬扶腰的动作,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心疼。他放下床椅的控制手柄,几步走到冰柠檬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力道适中地揉按着她后腰酸痛的部位。“又疼了?昨晚就没睡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满是关切。
冰柠檬靠着他,疲惫地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艾克和艾雪交换了一个眼神。艾雪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柠檬姐,快带孩子们进去休息会儿。这边有我们呢。”她的目光落在两个小婴儿身上,眼神瞬间柔软得像融化的蜜糖。
艾克也走了过来,看着床椅里好奇张望的两个小家伙,素来沉静的眼神也漾起温和的涟漪:“交给我们吧。”
多面体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扶着冰柠檬:“走,进去躺会儿,我给你按按。”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两人一前一后,身影没入了那片被柔和光晕笼罩的防护帘之后。帘幕微动,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帘子外面,星宝和辰宝安静地立在床椅两侧,淡粉色和淡蓝色的指示灯柔和地闪烁着,进入了待命状态。
艾克和艾雪同时弯下腰,目光落在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艾克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生涩却又无比珍重的温柔,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多辰身上的安全带。他有力的手臂托住小家伙软软的小身子,稳稳地将他抱了起来。多辰似乎对这个怀抱有些陌生,小嘴扁了扁,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艾克严肃的脸,带着点探究。
艾雪则熟练得多,她像捧起最珍贵的露珠,轻柔地将多星抱入怀中,调整了一个让婴儿最舒服的姿势。多星立刻伸出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艾雪垂落的一缕发丝,也带得那发丝间缠绕的永生花环微微晃动了一下。
“小多星,小多辰,”艾雪的声音轻柔得像拂过花瓣的微风,她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多星柔嫩的脸颊,“认识叔叔阿姨吗?嗯?”
艾克抱着多辰,姿势略显僵硬,但眼神却专注地凝视着怀里这个小生命。多辰也回望着他,纯净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艾克年轻却轮廓分明的脸庞。小家伙似乎觉得这个抱着自己的“大人”很有趣,小拳头挥动了一下,发出一个短促的“噗”音。
艾克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他抱着多辰,走到自己刚才工作的巨大主控台前。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庞大的星球防御系统全息图瞬间缩小、变幻,最终定格成一片缓缓旋转、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动态星图。那星图极其美丽,幽蓝的底色上,代表恒星、行星、星云的光点或璀璨或朦胧,彼此间由纤细的能量流光线连接,构成一幅宏大而精密的宇宙画卷。
“看,多辰,”艾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悠远。他用手指轻轻点向星图中心一颗最为明亮稳定的蓝色光点,“这就是我们的家,快乐星球。”他的指尖移动,划过一条光流轨迹,“外面,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太阳系,地球就在那里……”他的目光落在多辰那双清澈得如同深潭的眼睛里。那小小的瞳孔中,倒映着这片深邃的星图,幽蓝的光点在其中旋转、闪烁,恍惚间,竟与六百多年前金陵宫城之上,那些他无数次凝望过的、寄托着家国重担的冰冷星斗诡异地重叠起来。
一股强烈的、带着铁锈与尘土气息的古老记忆碎片猛地撞入脑海——烽烟、战鼓、金戈撞击的锐响、宫墙冰冷的阴影……还有那双在宫闱深处,带着复杂情绪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允炆侄儿……艾克抱着多辰的手臂几不可察地一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丝翻涌的暗潮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纯粹的、属于“艾克叔叔”的温和。他轻轻点了点多辰的小鼻子,声音恢复了平稳:“……那里,也有叔叔阿姨很重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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