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莫道匠门无软语,金石无言立乾坤
村卫生所的白墙斑驳脱落,角落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木材混合的气味。
王癞子蜷坐在长条木凳上,嶙峋的脊背顶着印满红十字的帘布。
吴老大夫推着老花镜,钢笔在处方笺上沙沙划动写着谁也看不懂的药方,嘴里说道:气血两亏,元阳受损。少房事,多静养,这副药先吃七天。
引起卫生所里其他病人的嗤嗤笑声。
他在家的药还没用熬好,流言已像盛夏的野草在村里疯长。
傍晚的井台边,吊桶碰撞井壁的闷响里,妇人们交头接耳:没婆娘的光棍要节房事?莫不是钻了谁家篱笆墙?
还能有谁?胖婶朝赵家院子努嘴,瞧见没?那寡妇近来脸蛋白里透红,分明是得了雨露滋润。
此时潘高洁正坐在窗边纳鞋底,针尖忽然扎进指尖。她蹙眉吮着血珠,窗外的闲言碎语自然飘不进来。
电灯光将她的侧影投在窗纸上,确实比往日丰润了些许。
而被议论的另一个主角王癞子,正蹲在自家灶房煎药,陶罐里翻滚的褐色汁液冒着苦气,映得他瘌痢头愈显憔悴。
他也不知道村里那些娘们在编排他和潘高洁,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想起那个黄昏,自己揣着哄人的糕点溜进赵家院子,还没挨近晾衣的潘高洁,就被扫帚劈头盖脸打出来。
再敢踏进我院门,寡妇举着明晃晃的镰刀冷笑,下次见的就不是扫帚了!是不是也要我去你家堵门骂人?
自此他才绝了要玩耍村里最漂亮俩姐妹的心,所以才会对潘高园恨得更加的深。
此刻真正的春风得意人,正在十里外张家庄打家具。
田木匠合上最后一块木板,放下手里工具,主家端来荷包蛋面挽留:天黑路陡,明早再回吧?
得回。他掸着满身木屑笑,答应给邻村孩子修学堂课桌,赶早工。
吃完饭他就离开了张家庄,月光照着他腰间晃荡的皮尺,尺扣上的银光在夜路上一明一灭,摇晃个不停。
等北斗七星转到房梁正顶时,田木匠的身影出现在赵家院后。
三长两短的叩窗声过后,木门吱呀开条缝,悄悄的闪出个窈窕的身影,打开了院门。
潘高洁散着鸦青长发,松垮的寝衣领口隐约可见锁骨处的红痕。
孩子们刚睡熟。她让进了田木匠,眼波比茶汤还要温润。
院里小矮房传来老赵头的鼾声,田木匠熟练地摸进潘高洁住的西厢房。
刨花香的被褥间,他用长满厚茧的手掌抚过妇人光滑的脊背:前些日子给老唐家打箱子,特意留了块香樟木料子。
他从怀里掏出雕花木梳,刮了三遍砂纸,保不扯头发。
窗外忽然传来野猫撕咬的动静,潘高洁猛地僵住,指甲掐进他臂膀:唉,要是让人知道……该如何是好?
知道啥?田木匠再次覆上身子,在黑暗里低笑,都知道我田闻祥接活必赶夜工。
他指尖划过微微潮热的枕面,东家姓张西家姓李,横竖都是正经木匠活,谁知道我在哪里。
公鸡才叫第三遍,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田木匠就悄悄打开院门,迎着雾气踩着露水离去。
早晨潘高洁对镜梳妆时,发现梳齿间夹着细小的香樟木屑。
她抿嘴拈起木屑嗅了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箱底翻出块蓝染布,得给那冤家缝个装工具的挎包,有些东西挎着更方便一些。
井台边的闲话还在发酵,而真正的春雨无声润透了三寸心田。
午后,潘家姐妹坐在赵家院里的老枣树下做针线,潘高洁帮忙给妹妹肚子的孩子准备着小衣小裤。
潘高园缝着大狗子刮破的裤子,偶尔抬头揉揉发酸的后腰,隆起的腹部让她行动已有些不便。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潘高洁微微泛着红晕的脸上。
潘高园盯着姐姐看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手中的针线,歪着头笑道:“姐,我发现你近来气色真好,白里透红的,看着比年前年轻了好几岁。用的啥好法子?也跟我说说。”
潘高洁正缝衣裤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针尖险些扎歪。
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用嘴咬上并不需要咬断的线头,掩饰着瞬间的慌乱。
再抬头时,脸上已换上自然温婉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能有啥法子?还不是多亏了你和细卫。家里那些需要背的、劈柴、上房补瓦的重活累活,细卫隔三差五就来帮我做了。”
“我轻省了不少,你哥走了,心里也没那么些烦心事了,吃得好睡得香,气色自然就好了。说起来,姐真是沾了你们的光。”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语气真诚,带着对妹妹妹夫十足的感激。
潘高园听了,心里那点细微的疑惑立刻烟消云散,反而涌起一股暖融融的欣慰和自豪。
她圆润的脸上绽开满足的笑容,抚着肚子说:“那就好!细卫能帮上忙,我听着比什么都高兴。咱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互相帮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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