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骨哨频率引发鼻血
那诡异的骨哨声,如同投入粘稠死水中的一颗冰冷石子,在城城死寂的心潭中激起了层层叠叠、久久不能平息的恐惧涟漪。那声音似乎具有某种粘性,附着在耳膜深处,即便已经消失,其尖锐的余韵仍在脑颅内低徊不去,化作一种冰冷的、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干扰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后半夜,他几乎没敢合眼,每一次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意识刚刚模糊,试图沉入短暂的黑暗寻求庇护时,都会被脑海中那骤然复现、如同实质冰锥般的哨音猛地刺醒,惊悸感从心脏炸开,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冷汗涔涔。
他的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又像是受惊的兔子般敏感地翕动着,始终高度警惕地竖立着,试图从瀑布永恒不变的、如同巨大白色幕布般的轰鸣、夜风穿梭石缝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时断时续的尖啸、以及偶尔不知名虫豸在苔藓深处发出的、细微得几乎被忽略的窸窣声中,剥离出任何一丝不属于这谷底自然秩序的异响。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沙沙声,听到心脏每一次搏动撞击胸腔的沉闷回响,以及牙齿因为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而相互叩击的细微声响。然而,除了那仿佛亘古存在的、单调到令人发疯、几乎要将人意识也同化吞噬的水声,谷底再无异动,那骨哨声如同鬼魅般出现,又如同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让这份过于“纯净”的寂静显得更加诡谲难测,充满了无形的张力,仿佛整个山谷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一次未知的冲击。
当天色如同浸了水的灰色抹布,艰难地、一丝丝地、极其不情愿地透入这被遗忘的深渊时,城城才感到那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丁点。光线并非温暖的晨曦,而是带着一种阴冷的、病态的灰白,如同垂死者的脸色,缓慢地渗透进洞穴,驱散了最浓重的、仿佛具有实质的黑暗,却无力照亮角落的晦暗。它们勾勒出嶙峋石壁粗糙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轮廓,在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投下扭曲拉长的阴影,随着光线的微弱变化而缓缓蠕动,仿佛活物。这光线丝毫驱不散他心头上那团厚重阴冷的疑云,反而给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压抑的灰调。他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蜷缩而僵硬麻木的四肢,关节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如同生锈的、缺乏润滑的机械,每一次屈伸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韧带的紧绷感。
他首先看向黑子。黑子因为腿部的伤痛和昨夜那令人不安的哨声双重折磨,显得比前一天更加萎靡不振。它趴在用干枯苔藓和少量柔软杂草铺成的简陋窝里,整个身体蜷缩着,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显得黯淡无光,沾满了草屑和泥土。它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前爪上,眼皮沉重地半阖着,眼神失去了往日机警聪慧的神采,只剩下疲惫、痛苦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只是偶尔,当城城移动发出轻微声响时,它才会勉力抬起眼皮,用那双湿润却无光的眼睛虚弱地看一眼城城,尾巴尖极其轻微地晃动一下,算是回应。那眼神中的依赖和脆弱,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城城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带来一阵尖锐的揪痛。
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尽量不牵动自己酸痛的肌肉。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黑子脖颈处的毛发,感受着它比平时略快的脉搏和偏高的体温。然后,他更加小心地、一点点地检查黑子后腿的伤口。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吝啬的微光,他眯起眼睛,几乎将脸贴了上去。他看到伤口处的肿胀似乎真的消退了一点点,不再像昨天那样鼓胀得发亮,像要爆裂开似的。边缘的皮肤虽然依旧红肿,但那种紧绷到极致的状态有所缓解。昨天敷上去的、已经被嚼得稀烂的草药糊糊,此刻已经干结板结,像一块深绿色的痂,紧紧附着在伤口周围。他仔细嗅了嗅,没有闻到明显的腐臭或异样气味,周围皮肤的红肿范围也没有扩大,这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毫米。这微不足道的好转,在这绝望的、仿佛被世界抛弃的境地里,如同广袤沙漠中偶然发现的一滴甘霖,虽然无法解渴,却成了支撑他几乎被恐惧和疲惫压垮的精神世界、继续坚持下去的几乎唯一的、渺茫的动力。
他必须行动。不能像待宰的羔羊般,怀着无尽的恐惧蜷缩在这小小的、勉强算是庇护所的洞穴里,被动地等待未知命运的审判,那无异于精神上的慢性自杀。他需要更多的食物,来填补胃囊里那火烧火燎的空洞和身体不断发出的虚弱信号;需要更干净、更充足的水源,来维持生命最基本的运转;需要了解这个诡异谷底的地形、资源分布,以及潜在的危险;需要弄清楚那该死的、如同梦魇般的骨哨声到底来自何方神圣,是人是鬼还是某种未知的怪物;更需要找到一条能够离开这鬼地方、重返熟悉世界的出路。生存的本能和对黑子沉甸甸的责任,像两根无形的、蘸着盐水的鞭子,持续不断地、狠狠地抽打着他疲惫不堪的身心,强迫他驱散麻痹心灵的恐惧,调动起每一分残余的力气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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