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子荔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住所,一天的辛劳,让他的每个关节都隐隐作痛。
他随便抓了两口冷硬的食物,囫囵吞下,便一头栽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一阵清脆而响亮的马匹响鼻声,将子荔从沉睡中惊醒,他费力地睁开惺忪的眼睛,艰难地坐起身来,脑袋还晕乎乎的,像被一团浓雾笼罩着。
窗外北风呼啸,刮得窗棂咯吱咯吱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吹垮。
子荔打了个寒颤,伸手点亮床边的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不定。
他披着一件破棉衣,推开房门,突然迎面一阵刺骨的寒风扑来,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他裹紧衣服来到马厩前,给马匹喂了一次夜草,然后迫不及待地钻进刚有些温度的被窝。
孤灯暗夜,万籁俱寂,他望着那盏摇曳不定的油灯,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
这近二十年来,自己的亲人像被风吹落的树叶,一个接一个离去,先是父王和母后,他们曾是自己生命中最温暖的依靠,但转瞬即逝。
后来是自己的阿哥们,他们曾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共同保家卫国,可如今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再就是奶母秋月,她的关怀如同春风拂面,让他感受到家的温馨,还有帮助过自己的阿满姐姐,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指引和温暖。
郎中令老爷姬武夫妇,看家奴仆茂才等,也都在命运的洪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特别是一想到茂才的惨死,他的心里更如针扎一样。
是他给自己亲自洗澡,对自己爱护有加,关怀备至,像亲人一样对待自己,才使自己长大成人,最后他却被嬴回所带的秦兵活活杀死。
现在,姬墨、姬庄和姬过,以及姬莹雪都生死未卜,他心中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充满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他不禁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扫把星?真的会害死所有的亲人和对自己好的人吗?
他记得曾经专门问过母后,母后说只有女人才会被称为扫把星,才会克死亲人,可为什么这些好人,这些被掳掠而来的奴隶,还有许许多多大荔戎的百姓,都像阿满、秋月一样,无辜惨死在异国他乡?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也会是这种悲惨的结局吗?
一想起姬莹雪,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隐隐作痛。
诚然,姬武、姬母、姬过及姬府上上下下的人等都对自己不错,让自己没有像奶母秋月那样英年早逝。
但是就姬莹雪这件事来说,如果自己还是以前的王子,那姬府还会如此待我吗?自己还会这样藏首缩尾,像犬一样忍气吞声地活着吗?
姬莹雪每一次苦苦相逼,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心上划下一道道伤痕,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几乎快要窒息。
“苍天啊,大地啊,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难道就一直这样与牛马为伍,终老一生吗?”他在心里发出痛苦的呐喊。
对了,姬过不是说有一个地方叫三河间,那里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难道真的能够逃脱被驱使被奴役的命运?
特别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命运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大喜大悲。
他不禁怀念起那些打铁和种地的日子来,韦坊、赵能、魏彧、朱宥、胡鹏、吕郢、小小等人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时闪现。
从跟着韦坊学犁地开始,不知不觉快要一年了,尽管耕地很苦,打铁也累,但那时候自己是自由民,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今天学会犁地,明天学会桔槔,后面学会打连枷、舂米,乃至于打铁,每学会一项新技能,心中就会涌起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
然而,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可恨那个赵癞子,是他又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当时自己刺了他一刀,也不知道杀死他了没有。
赵癞子想必已经死了吧,不然胡鹏也不会疯狂报复,也不会告自己杀死三人。
唉……
可惜魏彧给的那五十亩田地了,自己刚给吕郢时间不长,他又要打铁,又要整理这些田地,家里还要照顾残疾的儿子。
这地若被胡鹏收走,只能害他白忙活一场,自己突然感觉有些对不住吕郢。
对了,小小现在怎么样了?他对自己倒是一片真心,可惜自己被发配冀县。如果在雍城,若有机会逃脱,带上他倒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今天挡马的老马奴姬信,想来不会有假,如果是秦国的卧底,想必自己现在早已东窗事发,可叹他对大荔戎忠心耿耿,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至今仍痴心不改。
现在离与姬莹雪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等到明年秋天,就是自己付诸行动的时候。
这次计划能否成功,老马奴姬信是关键,若能得到他鼎力相助,成功的把握就能多增加几成。
这真是苍天有眼啊,今后这件事要周密计划,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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