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晨光像掺了沙,昏昏沉沉地洒在地上,勉强扒开冬末残留的寒意。宋家超市门前的泥地被融雪泡得软烂,深深浅浅的脚印里积着小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才早上八点,林薇已经站在门口,双手揣在棉袄兜里,指尖还是冻得发僵。她望着街面——往常这个点该有提着菜篮的大婶、扛着锄头的汉子路过,今天却只有风卷着枯叶滚过,冷清得让人心里发空。
空气中飘着融雪的潮气、货架上酱油的咸香,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紧绷感,像根细弦绷在胸口。林薇想起上个月开业时,这里挤得连转身都难,如今货架却空了大半,最显眼的副食架甚至露出了底下的木板,泛着旧旧的黄。
“吱呀”一声,刘淑珍拿着抹布从里屋出来,抹布在柜台上擦得很慢,一下一下,却总擦不到实处。她的目光总往门口飘,像是盼着能突然闯进来几个顾客,又怕真有人来,看到空货架会失望。擦到第三个来回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抹布攥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她昨晚还跟老伴念叨,要是生意再差下去,下个月的家用可咋凑。
李小明蹲在调味品货架前,手里捏着个酱油瓶,摆上去,又拿下来,反复调整位置。货架上只剩五瓶酱油了,稀稀拉拉地立着,他想起之前满架酱油瓶排得整整齐齐,顾客伸手就拿的热闹劲儿,鼻尖突然有点酸。指尖蹭过瓶身的标签,皱巴巴的,像他此刻揪在一起的心。
“今天人好像更少了。”楚瑶抱着刚满月的阿遥走过来,声音压得低,怕惊着怀里的孩子。阿遥裹在小棉袄里,小脑袋靠在楚瑶胸口,小手无意识地攥着妈妈的衣襟,哼唧了两声。楚瑶低头蹭了蹭儿子的软发,眉头却没松开——连刚满月的孩子,都好像能感觉到店里的低气压。
林薇没回头,目光还钉在街对面的老槐树上,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才开春,大家可能都在忙地里的活。”
话出口,连她自己都不信。楚瑶也没接话,两人就站在门口,风裹着尘土扑在脸上,呛得人喉咙发紧。楚瑶把阿遥往怀里搂了搂,挡住风,心里却翻涌着无奈——她以为穿到80年代,凭着现代的法子能让日子好过些,没想到还是躲不过“挤垮对手”的老套路。
“我去供销社问问新一批红糖什么时候到。”林薇终于转身,从柜台底下拿出布包,布包里裹着进货的钱,硬邦邦地硌着手心。她昨晚特意跟供销社的老刘头说好今天来货,要是断了红糖,常来打红糖的张婶、李奶奶该失望了。
“我跟你一起去,顺便带阿遥透透气。”楚瑶点点头,抱着阿遥跟上。
县城的街道比村里宽,却更脏,风一刮,尘土卷着纸屑扑过来,楚瑶赶紧用围巾挡住阿遥的脸。两人并肩走,脚踩在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响,却没什么话——都怕一开口,就把心里的担忧漏出来。
路过红旗商场时,两人都顿住了。崭新的红横幅挂在门口,金粉写的字晃得人眼晕:“热烈庆祝三八妇女节,部分商品特价优惠!”橱窗里摆着糖果、饼干,价格标牌用红笔圈着,格外扎眼。
“水果硬糖一毛二?”楚瑶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阿遥的后脑勺。她记得宋家超市的硬糖进价都要一毛三,这根本是不赚钱在卖。阿遥好像察觉到妈妈的紧张,小嘴一撇,哼唧了一声,楚瑶赶紧拍着他的背哄:“乖,阿遥不怕。”
林薇没说话,眼睛盯着标牌,指尖冰凉。鸡蛋糕三毛五、火柴二分钱、肥皂九分钱……每一个数字都像针,扎在她心上。她想起昨天去进货,老刘头支支吾吾说白糖没货,可刚才路过商场后门时,明明看见他们的人拉着一大车白糖往里运。原来不是没货,是故意不给她。
回程的路走得格外沉,风好像比去时更冷了。林薇攥着布包的手,手心都出了汗,脑子里乱糟糟的——老顾客欲言又止的表情、李红梅说的谣言、货架上的空位……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成了一张网,把她罩得喘不过气。楚瑶走在她身边,怀里的阿遥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可她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傍晚,宋家院子里的煤油灯早早被点上了。昏黄的光晃着,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模糊,空气中飘着煤烟味和晚饭剩下的红薯味,闷闷的。全家人都围着八仙桌坐,连平时爱唠叨的赵金凤都抱着婷婷,安静地坐在角落,手在婷婷的背上无意识地搓着,眼神慌慌的。
账本摊在桌上,数字红的红、黑的黑,却都透着不乐观。
“这个月的营业额,比上个月跌了近三成。”林薇的手指划过纸面,停在副食和日杂的统计栏上,指尖微微发颤。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话出口,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尤其是这些,跌得最厉害。”
宋卫国坐在对面,手里捏着自卷的烟卷,没点,只是反复搓着。烟雾没散,可他的脸色比烟雾还凝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烟卷放在桌上,声音哑哑的:“我早觉得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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