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轨道的脉动越来越稳，像一条被驯服的河流，在空中缓缓流转。苏逸的手还按在地缝边缘，掌心的血已经干了，结成暗红的痂。他没动，也不敢松劲。焚元鼎的热还在顺着经脉往下压，防止空间碎片凝固爆开。那边的平行自己也一样，指尖贴着光轨，青光微闪，御兽鼎一点一点地带着能量循环。
可他知道，这平衡撑不了太久。
融兵鼎里塞满了东西，胀得发烫。再吞下去，不是鼎炸就是人废。他刚想开口，左手小指猛地一跳。
这次比之前都狠，像是有根针从骨头里往外扎。
“又来了？”对面那人看了他一眼。
苏逸没回话，只把镇魂鼎往血脉深处沉了半寸。第九鼎的纹路被压住了一瞬，可那股震动没停，反而顺着血管往上爬，一路冲到肩膀。
他闭上眼。
内视之下，第九鼎的纹路在血肉里泛着幽光，不是被动响，是主动在接收什么。每一次圆环银光闪烁，它就震一下，频率完全对得上。这不是巧合。
“它在听。”苏逸睁眼，“它听得懂这个圆环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那人皱眉。
苏逸没解释，直接调动窃运鼎，把那段波动从体内抽出来，送进化形鼎模拟。金光一闪，虚空中浮出几个字：
**心不真，道不成。**
字是淡金色的，悬在两人中间，没散。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连圆环的转动都慢了一拍。
苏逸盯着那行字，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忽然亮了起来。
一道影子从虚空降下，站在圆环正上方。身形模糊，看不清脸，但那股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东西——至高神的虚影。
它回来了。
上次是考验，是压制，是设局。这次不一样。它站在那里，没有攻击，也没有封锁，只是看着苏逸。
几秒后，它开口：“你为何求鼎？”
声音不高，也不冷，像平常人问话。
可这话一出，整个空间都紧了。连平行世界的苏逸都不自觉绷住了呼吸。
苏逸没立刻答。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能乱说。说想要力量，会被当成贪欲之徒；说为了守护，又显得虚伪做作。这种地方，骗不了任何人。
他把手从地上抬起来，掌心朝上。焚元鼎的热收了，御兽鼎的青光也撤了。金线轨道黯了三成，能量流速慢了下来，但没崩。
他用行动表明态度——我不打了。
然后他说：“我不想让这个世界变成程序。”
虚影没动。
苏逸继续说：“你们测试记忆，测试反应，测试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你们忘了，人不是靠数据活着的。疼就是疼，怕就是怕，流血的时候手会抖，看见亲人受伤会发疯。这些破事才让人是真的。”
他顿了顿，“我不是来当完美答案的。我是来告诉你们——就算我残，我弱，我犯错，我也比你们编出来的‘正确’更真实。”
虚影沉默。
圆环的银光忽明忽暗，像是在计算，在权衡。
突然，它点头了。
很轻，但确实点了。
“你能识破验货之局，已过八关。”它的声音低了些，“最后一关，不在外物，而在你心。”
苏逸皱眉：“什么意思？”
虚影抬起手，指尖一点，一道光印直奔他眉心。他没躲，也没挡。光印落下，不疼，也不烫，就像有人往他脑子里塞了个文件。
下一秒，他明白了。
最后一关，不是打，不是解，不是逃。是要面对自己。
真正的自己。
不是复制体，不是战斗机器，不是被系统筛选出来的最优解。是他心里那个最软、最怕、最不敢看的部分。
虚影的声音慢慢淡去：“去吧，面对你自己。”
说完，身影开始消散，像风吹散烟。
就在它快消失时，一句低语在整个空间响起：
“心若不灭，鼎自归来。”
然后，彻底没了。
苏逸站在原地，没动。
眉心那道光印还在，微微发烫。九大鼎纹在他血脉里轮转，第九鼎的震动终于平了，像是完成了某种对接。他能感觉到，九鼎之间的联系比之前深了一层，不再是简单的吞噬变强，而是有了某种……共鸣。
旁边的平行自己缓缓退到圆环边缘，盘腿坐下。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膝盖上，继续维持着光轨的运转。他知道现在轮不到他了。接下来的事，只能由本体一个人走。
苏逸闭上眼。
意识往下沉，穿过经脉，穿过血肉，穿过一层层记忆的屏障。他知道自己要去哪。
不是去战斗，是去见一个人。
一个他很久不愿想起的人。
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在修车铺里满手油污，被人嘲笑“穷小子一辈子翻不了身”的小孩。
那个第一次杀人后吐了一夜，跪在地上哭着说自己不该活下来的少年。
那个明明害怕得发抖，还要装作无所谓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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