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巨手肆意揉捏、拉长,每一息的流逝都沉重如铅,压迫得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项易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他的身体瘫软如泥,灵魂却被强行拽入了自身初辟未久、蒙昧而狭小的识海里,卷入了一场远超他境界的、凶险万分的毁灭性鏖战。
师尊青冥道尊虽为他劈开了实体金雷的灭顶之灾,然而,天道法则降下的那抹余威,一股冰冷、绝对、不含任何情感、只执着于抹除异数的恐怖排斥意志,却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他体内道殒天倾血脉的狂暴苏醒,一同侵入了他这脆弱的识海深处。
这里,已然化作了两种至高力量的残酷角斗场。
一方,是暗金色、如同熔融琉璃又似沸腾血液的道殒天倾血脉之力。它如同被囚禁万古终得喘息的太古凶神,桀骜、狂暴、充满了对一切束缚与秩序的极致憎恶。它的存在本身,便是对这片天地既定规则的悖逆与挑战,此刻面对外来的抹杀意志,它本能地咆哮、翻滚,化作滔天巨浪,疯狂冲击着一切,誓要撕裂这无形的扼杀。
另一方,则是那天道余威所化的无形无相、却又锋锐至极的法则丝线。它们如同亿万柄冰寒彻骨、闪烁着绝对理性寒光的剔骨尖刀,无声无息,无孔不入地渗透、切割、瓦解着那澎湃的暗金色洪流。它们的目的纯粹而可怕:要将这天地不容的错误,彻底湮灭,归于虚无,不留一丝痕迹。
项易那点凡蜕凝真境小成的微末修为,在这两股堪称伟力的碰撞面前,渺小的连尘埃都不如。他的意识被夹在当中,如同被投入了天地洪炉,承受着反复的锻打与淬炼。又似被亿万根烧红的冰针同时穿刺,每一寸灵魂感知都在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极致痛楚,远胜肉身创伤千百倍。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意念,正在被一点点否定、磨灭、分解。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崩散,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瞬,他丹田深处,那基于道殒天倾血脉而生、仅仅只有一丝雏形、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混沌道基,猛地、剧烈地颤动起来。
它太弱小,无法直接参与那毁天灭地的对抗,但它与血脉同源而生,此刻感受到了本源的剧烈动荡与危机,本能地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蕴含着一元初始,蕴化万有的古老道韵。这丝道韵,如同狂风暴雨中一道最坚韧的蛛丝,勉力维系着被天道法则切割震荡得即将分崩离析的血脉之力,不致立刻彻底崩解。同时,它也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极力抚慰着项易那痛苦不堪、几近破碎的意识核心,为他牢牢保留了最后一丝不肯沉沦的清明。
主攻与主防,依旧是血脉洪流与天道丝线的残酷较量,混沌道基的作用微乎其微,却至关重要。项易的意识就在这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沉浮、挣扎。每一次即将被黑暗吞噬,都被混沌道基那丝坚韧的道韵和血脉中那股天生地养、不屈不挠的桀骜意志强行拉回。
这过程,如同将灵魂一次次撕碎,又一次次用烧红的烙铁强行粘合。极致的痛苦足以让任何意志崩溃。但项易没有,他那份“必须回去”、“不能死”的执念,混合着对仇敌的刻骨恨意,竟成了支撑他的另一根支柱。他的意志,在这非人的折磨中,被千锤百炼,反而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锋芒。他那原本蒙昧狭小的识海边界,在这恐怖的压力碾压下,竟被硬生生地拓宽了一丝,这是凡蜕凝真境在绝境之下,向着更高层次蜕变的关键——灵魂本质的增强。
“吼——!!!”
极致的痛苦、无尽的不甘、焚天的愤怒,以及对力量前所未有的、几乎要炸裂胸膛的渴望,最终混杂在一起,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又猛然爆发的咆哮,从项易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这咆哮嘶哑、扭曲,完全不似人声,却仿佛带着某种古老凶兽的威严,充满了撕破一切枷锁、毁灭一切阻碍的决绝意志。
声浪在山洞内猛然炸开,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岩壁嗡嗡作响。也将昏迷在一旁的无影、阿苏、鬼手三人猛地惊醒。
“呃啊!”
“咳!”
三人几乎同时发出痛苦的抽气声,身体各处的重伤剧痛瞬间席卷而来,但比剧痛更强烈的,是意识回归瞬间的茫然与骇然。他们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昏暗压抑的岩壁,以及身边那个剧烈颤抖、面容扭曲、仿佛正在与无形恶魔进行殊死抗争的身影——项易。
只见他们的世子殿下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至嘴唇破裂,鲜血混合着汗水沿着下颌滴落,额头、脖颈处青筋暴起如虬龙,皮肤之下,隐约有暗金色的流光在疯狂窜动,使他周身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心悸不已的恐怖威压。
世子怎么了?三人脑中一片混乱,葬神谷中的惨烈画面如同碎片般汹涌回现:雷洪如山岳般轰然倒下、石头被长矛无情洞穿、项忠嘶哑着最后的呐喊、无数同泽为了开辟生路瞬间被疯狂的人潮淹没……绝望、悲痛、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他们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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