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的决定,在督护府内激起了惊涛骇浪。
先击北狄?这简直是疯了!
南军虽暂被阻于落鹰涧,但主力未损,虎视眈眈。
此刻抽调最后机动兵力北上,万一南军趁机猛攻,落鹰涧失守,朔风城将直接暴露在兵锋之下!
“谷主!三思啊!”季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北狄八万铁骑,来势汹汹!我军兵力本就不足,分兵北上,无异于以卵击石!届时南北皆失,北疆就真的完了!”
就连一向对凌薇唯命是从的石头,也挠着头,瓮声瓮气道:“谷主,北狄崽子是多,要不……俺带人去南边,先把皇甫英那小子的脑袋拧下来?”
凌薇扶起季容,目光扫过众人,那眼神中的决绝与冰冷,让所有质疑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们都以为我是去送死?”凌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我是去求生!”
她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北狄绕道而来的那路偏师上。
“勃鲁弑兄上位,内部未稳,急于立威,才会冒险分兵,绕道奔袭。此路偏师,看似凶猛,实是孤军深入!他们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更不熟悉我北疆西北地形!而我军,是以逸待劳,保家卫国,占据地利人和!”
她又指向南方:“反观皇甫英,虽遭火攻挫锐,但兵力雄厚,补给充足,稳扎稳打。与之对峙消耗,我们耗不起!唯有出其不意,先打掉北面这支孤军,才能震慑勃鲁,甚至引发狄人内乱!届时,南面的皇甫英,见北狄受挫,必生忌惮,攻势自缓!”
她的分析如同快刀斩乱麻,瞬间厘清了错综复杂的局势关键——北狄偏师是冒进的拳头,而南军是沉稳的身躯。
先断其指,再撼其身!
“此战,关键在于快、准、狠!”凌薇语气森然,“我们要在勃鲁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在皇甫英看清虚实之前,以雷霆之势,吃掉这支狄人偏师!石头!”
“俺在!”
“点齐你麾下所有骑兵,再从各部抽调善战悍卒,凑足八千精锐!一人双马,只带十日干粮和必备箭矢!即刻出发,昼夜兼程,奔赴西北‘风鸣谷’!那里是狄人偏师必经之路,地势狭窄,利于伏击!我要你在五日内赶到,七日内,将那三万狄骑,给我埋骨谷中!”
“八千对三万……”石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够俺杀个痛快了!谷主放心,拿不下狄酋首级,俺提头来见!”
“我不要你的头,我要胜利!”凌薇盯着他,“记住,此战许败不许胜……”
众人一愣。
凌薇继续道:“……初战许败,骄敌之心,诱敌深入风鸣谷绝地!然后,关门打狗!”
石头恍然大悟,咧嘴露出森白牙齿:“俺懂了!先装孙子,再当爷爷!”
凌薇又看向侯三:“散布的消息要加强!不仅要让南军和狄人以为我们与朝廷有盟约,更要让他们互相猜疑!尤其是要让勃鲁知道,南军可能与我们达成了某种默契,欲借刀杀人!”
“是!属下立刻去办!”
“季容!”凌薇最后看向这位忠心耿耿的政务官,“朔风城,和整个南线,就交给你了!务必稳住!告诉赵擎天和张悍,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再给我守住至少二十天!”
季容知道已无法改变凌薇的决定,重重叩首,声音嘶哑却坚定:“属下……誓与朔风城共存亡!必不负谷主所托!”
是夜,朔风城北门悄然洞开。
凌薇一身玄甲,亲自为北上大军送行。
八千精锐鸦雀无声,唯有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和甲胄兵刃摩擦的轻响,在夜色中凝聚成一股压抑不住的肃杀之气。
没有壮行酒,没有豪言壮语。
凌薇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坚毅的面孔,最终落在如同铁塔般的石头身上。
“石头,活着回来。”
“谷主,你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发!”
凌薇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出城门!
石头怒吼一声,率领八千铁骑,如同决堤洪流,紧随其后,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直奔北方而去!
马蹄声如雷鸣,踏碎了夜的宁静,也踏上了这条九死一生的征途。
接下来的日子,对留守朔风城和南线防线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落鹰涧前,皇甫英在得知北狄南下、凌薇疑似北上的消息后,果然加强了攻势。
南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赵擎天的防线,井阑、冲车轮番上阵,箭矢如同暴雨倾泻。
守军伤亡持续增加,防线数次岌岌可危,全靠赵擎天沉着指挥和将士用命,才一次次将南军击退,但形势已然岌岌可危。
乌鸦岭方向,张悍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幽冥阁高手数次试图趁夜偷袭,均被严阵以待的守军凭借地利和机关击退,山道上留下了不少黑衣尸体,但民兵团的伤亡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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