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铁崖身上。冯渊的眼神尤其复杂,长安之行尚未启动,河东的使者却已上门,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李铁崖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投靠李克用?固然能迅速获得强援和名分,但从此便将身家性命绑在了河东的战车上,再无回旋余地。而且,李克用名声复杂,其沙陀铁骑固然骁勇,却也以彪悍难制着称。
“李帅美意,李某心领。”李铁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然我黑山军,起于草莽,所求者,不过是一方百姓安宁,免受兵燹流离之苦。实力微末,恐难入李帅法眼,更不敢妄言牵制昭义。结盟之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至于名分,”他看了一眼冯渊,“李某已遣人赴长安,向陛下表明心迹,但求一纸认可,足矣。”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未拒绝河东的好意,留有余地,也表明了不愿轻易卷入大军阀争斗的立场,更点出已向朝廷寻求正名,暗示并非无路可走。
王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寨主忠谨,缄佩服。既如此,缄便在山下驿馆暂歇两日,静候寨主佳音。想必寨主与麾下贤达,还需细细斟酌。”他并未强逼,显得极有耐心。
送走王缄一行,砺锋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将军!河东势大,若能得他支持,还怕他孟方立个鸟!”赵横兴奋道。
王琨却皱眉:“李克用与朱温是死对头,咱们夹在中间,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冯渊急忙道:“指挥使,河东此来,恐非真心结盟,更多是想利用我等牵制孟方立。一旦答应,我黑山军便成棋子,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长安之行,方是正道啊!”
韩德让也忧心道:“然则,若断然拒绝,得罪河东,恐立强敌……”
李铁崖抬起手,压下众人的议论。他目光深邃,缓缓道:“河东之请,是险棋,亦是机遇。然我部根基尚浅,贸然卷入霸主之争,实为不智。长安求封,虽缓,却可立我根本。”
他看向冯渊:“冯先生,长安之行,照旧!且需加快!你见到朝廷天使或掌权宦官,除表功诉苦外,亦可稍露口风,言及河东曾遣使接触,但我等心向朝廷,未敢擅专。”
冯渊眼睛一亮:“指挥使高明!如此,既可向朝廷表忠心,又可借河东之势,增加我等在朝廷眼中的分量!”
“至于河东这边,”李铁崖沉吟道,“暂且拖延。王琨,你好生招待那位王书记,但绝口不提结盟之事,只言我军困难,需时间考量。且看长安那边,能否先传来佳音。”
双线并举,以朝廷正朔为根本,以强藩外援为奇兵,在夹缝中寻求最有利的定位。李铁崖的应对,展现出了超越一般草莽枭雄的政治智慧。
寒冷的冬夜里,野狼山上,两拨使者,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和未来,让黑山军的命运,充满了更大的变数和可能。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外交博弈,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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