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的深圳夜晚,没有北方的刺骨寒,却带着股浸骨的湿冷。李建军刚把客厅的沙发铺好——最近总失眠,他宁愿在沙发上蜷着,也怕在床上翻来覆去吵到秀兰——外套还没来得及脱,裤兜里的手机就突然震起来,震得大腿发麻。
他掏手机时,手指碰到了口袋里的处方单,是下午从市医院精神科拿的。老女医生的声音还在耳边绕:“一片就行,助眠效果温和,要是还睡不着,下周过来复诊。”他当时捏着处方单,反复问“会不会有依赖”,医生推了推老花镜,只说“你这是焦虑引的失眠,先调睡眠,后续最好结合心理疏导”。现在屏幕上跳着“王科长”三个字,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点的电话,从来没好事。
“李建军!你还敢不接电话?”刚划开接听键,王科长的吼声就炸得他耳朵疼,背景里混着老人的抱怨声和风声,“阳光花园!二十多个老人堵在门禁口,刷脸全没反应!天这么冷,冻出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马上过来解决!要是解决不了,咱们这合作直接解约,你跟你们总监说去!”
“王科长,您别激动,我马上过去。”建军的声音发哑,挂了电话后,他冲进卧室拿外套,秀兰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这么晚还要出去?”
“阳光花园门禁坏了,甲方催得紧。”他抓起公文包,里面还装着下午没来得及整理的门禁调试报告,“你别等我,早点睡。”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门,玄关的灯还亮着,秀兰刚织了一半的围巾搭在鞋柜上,毛线球滚到了门边。
开车往阳光花园赶时,路上的车已经少了。他打开导航,屏幕上“阳光花园”四个字跳着,像根刺扎在他眼里——上次就是这个社区,远程开门信号被塔吊干扰,他熬了两个通宵才修好。
赶到社区门口时,远远就看见一片昏黄的路灯下围着一群人。老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袄,有的缩着脖子跺脚,有的手里攥着购物袋,嘴里的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怎么还没来啊?这冷风要把人冻坏了!”一个穿藏青色棉袄的阿姨踮着脚往路口望,看见建军的车,赶紧喊:“来了来了!修门禁的来了!”
物业经理小跑着过来,手里攥着个暖手宝,塞到建军手里:“李工,您可算来了!这都快10点了,老人们冻得直哆嗦,我跟他们解释半天,都听不进去。”暖手宝的温度透过塑料壳传过来,却暖不透他心里的慌。
建军蹲在门禁机前,打开工具箱——里面的螺丝刀还是创业时用的,手柄处的塑料都磨出了包浆。他按了按电源键,屏幕黑着,连指示灯都不亮。“什么时候开始坏的?”他掏出万用表,表笔刚碰到接线柱,就被冷风刺得打了个哆嗦。
“大概9点半,张阿姨第一个来开门,刷脸没反应,后面的人跟着试,全不行。”物业经理叹了口气,“上次您加了信号滤波器,怎么还出问题?是不是这机器质量不行啊?”
“先排查再说。”建军没抬头,手指在接线盒里摸索,线序没错,电源也通着,难道是主板烧了?他正想拆开机箱,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团队群的消息:张鹏发的“我到小区门口了,需要带什么工具吗?”,下面还跟着几个同事的“马上到”。
他刚想回复“不用,先排查硬件”,目光却扫到了微信列表顶端——李梦的头像亮着,一条未读消息:“爸,我下周有计算机竞赛,有个动态规划的算法题卡壳了,你有空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思路?”发送时间是晚上10点整,后面还加了个举着问号的小猫表情。
建军的手指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女儿在广州读大二,学计算机,上次视频还说“以后要跟爸爸一样,做实用的技术”。他想点开回复,说“爸忙完给你讲”,可低头看见围着的老人,听见张阿姨又在说“我孙子该着急了”,只能把手机塞回口袋——现在哪有时间?等解决完故障再说吧。
“李工,是不是主板的问题?”张鹏扛着工具箱跑过来,喘着粗气,“我刚才在路上想,上次咱们换了新系统,会不会是系统和主板不兼容,导致程序卡死?”
建军眼睛一亮,赶紧掏出笔记本电脑,连上门禁的调试端口。屏幕上跳出一行行代码,果然,远程开门模块的程序卡在了“信号验证”环节,不是硬件坏了,是系统升级后没同步更新模块驱动。“找到问题了!驱动没更,程序卡死了!”他松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更新驱动、重启程序,一连串动作熟稔,可额头上的汗还是冒了出来——刚才差点以为是硬件故障,要是那样,3天都修不完。
“好了!”随着他按下回车键,门禁机“滴”的一声响,屏幕亮了,显示出“请刷脸”的界面。张阿姨第一个凑上去,脸对着摄像头,“滴”的一声,门缓缓打开,她笑着回头喊:“好了好了!能开门了!”老人们陆续刷脸进门,有的路过时拍了拍建军的肩:“小伙子,辛苦你了,这么晚还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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