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晚接过信封时,指尖触到纸张下凸起的纹路——像是某种金属物件的轮廓。
她抬头想问小唐,但快递员已经转身跑向电梯,背影消失在转角时,只来得及听见一句:“雨又要下大了!”
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信封上的“这一次”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像句没说完的承诺,又像声即将划破长夜的号角。
信封边缘的胶水在宴晚指尖洇出一道浅痕,她盯着“这一次”三个烫金大字,突然想起昨夜在沈时烬书房瞥见的烫金钢笔——笔帽上的纹路和信封边缘的压痕,像两片能严丝合缝拼上的拼图。
“小唐!”她快步冲到电梯口,金属门刚合上,只映出自己发颤的倒影。
雨水顺着门框缝隙滴在脚面,她低头看向掌心的信封,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追出去。
回到工作室时,阳光被乌云啃噬得只剩一线。
宴晚坐在藤编椅上,用裁布刀挑开信封封口,牛皮纸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三年前沈时烬撕碎她设计稿时的声响。
但这次,滑出的不是碎纸片,是一张八寸照片——她穿着褪色的蓝布围裙,伏在画室画架前,发梢沾着铅笔灰,右耳后别着半朵枯萎的雏菊。
照片背面的字迹力透纸背:“你是我唯一的光。”
宴晚的指尖在“光”字上停住。
这个字体太熟悉了——沈时烬签署文件时总爱用细尖钢笔,转折处带着刻意的锋利,可这行字的撇捺却软得像被水浸过,末尾的“光”字最后一笔拖长,在纸背洇出个小墨点,像他每次强装冷漠时,喉结不自然滚动的弧度。
窗外炸响一声惊雷,她惊得手一抖,照片掉在珍珠簪上。
珍珠的圆与照片的方撞出轻响,撞开记忆的闸门——今早沈时烬把簪子放在她案头时,玻璃镇纸下压着张便签,字迹同样带着洇开的墨点:“敦煌那批珍珠,比去年的圆。”
那时她以为是沈时烬又在提醒她“替身”身份——宴昭最爱的就是敦煌珍珠。
可现在再看,便签边缘有被反复揉皱又展平的痕迹,像他每次在她工作室门口徘徊,最终只留下东西就走的模样。
“叮——”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母亲的护工发来的视频。
镜头里,母亲捧着一束百合在笑,花瓶下压着张纸条,字迹与照片背面如出一辙:“今天的透析很顺利,医生说您气色像二十岁。”
宴晚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想起上周被营销号造谣抄袭时,沈时烬在她工作室冷笑:“攀附我还不够,现在连死人的设计都要抢?”可第二天,盛霆法务部就递来二十页取证报告,把对方公司的抄袭链扒得底朝天;想起每次她在他书房找资料,总能在暗格里发现新到的设计期刊,最新一期的《时尚》还夹着张便签:“第三章关于敦煌色彩的分析,或许有用。”
“你是不是……真的变了?”她对着照片轻声说,尾音被雨声揉碎。
风掀起窗帘,吹得照片上的自己眨了眨眼,像在替某个不敢开口的人回答。
同一时刻,三十层外的盛霆大厦天台。
沈时烬的西装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机屏幕里还在回放宴晚的发布会直播——她站在投影前,眼神比三年前在他办公室签协议时亮了十倍。
“总裁,韩董的电话已经转了三次。”助理老周举着伞,伞面被雨点击得噼啪响,“晴川投资那边说……”
“让他等。”沈时烬打断他,拇指摩挲着手机壳内侧的照片——那是三年前他在宴晚画室偷拍的,和她刚拆开的那张是同一张底版。
那时他以为镜头里的是宴昭,可后来才发现,画架上的设计稿署名是“宴晚”,耳后的雏菊是她最爱的花,而宴昭最讨厌花香。
雨幕里,宴晚的身影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沈时烬想起昨夜在监控里看她改稿到凌晨,助理给她披外套时,她缩着肩膀说“别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和宴昭永远得体的微笑截然不同。
可就是这只猫,用三年时间在他的商业帝国里凿出个洞,让光漏了进来。
“老周。”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卷得发涩,“把三年前宴昭的病历调出来。”
“可是……”
“调出来。”沈时烬转身走向楼梯口,西装下摆沾了雨水,“我要确认,当年那个说‘我姐的设计比我好十倍’的人,有没有说谎。”
风掀起他的衣领,露出后颈一道淡粉色的疤——那是三年前宴晚为抢回被他撕碎的设计稿,用裁纸刀划的。
当时他冷笑着说“疯女人”,现在却觉得,这道疤比任何婚戒都烫。
宴晚合上照片时,雨势又大了。
她把照片和珍珠簪一起收进保险柜,密码是母亲的生日——这个密码沈时烬知道,因为三年前他逼她签协议时,曾盯着她输密码看了三分钟。
敲门声响起时,她以为是赵晨,开门却看见老周。
这位跟了沈时烬十年的助理头发全湿了,手里捏着个防水文件袋,袋口露出半张调查报告的边角。
“宴小姐。”老周把文件袋递过去,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袋面上,“总裁说……有些误会,该解开了。”
宴晚接过文件袋时,指尖触到袋内纸张的厚度——至少有三百页。
她望着老周转身冲进雨幕的背影,忽然想起沈时烬书房里那排未拆封的百合香薰,想起他每次经过她工作室时,总要放慢脚步的模样。
雷声在头顶炸开,文件袋在她掌心发烫。
她低头看向袋角,那里用极小的字体印着“盛霆法务部·绝密”——和三年前他递给她的那份“替身协议”,用的是同一种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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