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感觉自己在下坠。
身体已感觉不到重量，也没有疼痛。他不知自己是否还完整，意识仿佛被撕成碎片，随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前行。耳边无声，眼前无光，唯有无数画面从四面八方掠过，如同一卷被打碎的录像带，一段段记忆残影，杂乱而无序。
他看见一艘燃烧的星际母舰，在漆黑的宇宙中缓缓解体。火焰并非红色，而是深紫色，宛如某种晶体在燃烧。母舰的残骸漂浮于虚空之中，其中一块断裂的舱壁上，刻着一个熟悉的编号——007。
紧接着，一道身影浮现于视野中央。银发女子背对镜头，怀中抱着一名年幼的女孩。女孩闭着眼睛，脖子上挂着执法者的金属牌。那女子抬起手，将一张泛黄的照片封入一枚密封胶囊。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与她的父亲，背景是春天的花园。
楚昭认得那张照片。他在第258章见过它，那时南宫雪将它藏于冰晶之内，说这是她唯一无法冻结的东西。
画面一闪，场景变换。仍是那名女子，但此刻她立于一座高塔边缘，手中握着一块菱形的紫色晶体。她低头凝视怀中的孩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松开手，任由胶囊坠入深渊。她的嘴唇微动，似说了什么，却无声音传出。
可楚昭读懂了。
“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这些片段不断闪现，每一次都更加清晰。他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从来不是因科技失控，也不是权力争夺。它始于一次选择，一次牺牲，一次为阻止更高维度入侵而不得不抹除的记忆投放。
原来两千次轮回，并非无意义的重复。每一次重启，都是为了让某个关键信息得以传递下去。而这一次，他窥见了真正的起点。
手腕忽然传来一丝波动。
极细微，如同风掠水面荡起的一圈涟漪。他试图集中精神捕捉，却发现神魂几近溃散。他强行调动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心口古剑烙印残留的温度，顺着经脉流向右手。
墨玉扳指微微震动。
签到系统的蓝光界面浮现，文字模糊不清，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地点显示为“未知时空裂隙”，奖励尚未刷新。
但他不需要奖励。
他需要的是她。
“萧沉月。”他试着呼唤这个名字，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嘴是否存在都已不确定。他只能在意识中低语，“如果你还在，回应我。”
时间仿佛停滞数秒。
然后，一点银光在他前方亮起。
起初微弱，像是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但它渐渐明亮，分裂成无数光点，环绕着他旋转。光点缓缓排列成人形轮廓，虽看不清面容，但他知道是谁。
她站在那里，未语，也未靠近。
但他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不是通过视觉或听觉，而是某种更深的联结，如同灵魂之间的共鸣。
“你还记得吗？”他在意识中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一句话。”
光点微微颤动。
“你说，‘这具身体不该属于你’。”
轮廓轻轻点头。
他又说：“后来你在实验室写公式，用剑气划破空气。你说那是推导战术的方式。其实你是在找我，对不对？”
光点开始流动，如同数据重组。片刻后，一个极轻的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下一个轮回……我会先找到你。”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似乎安静了一瞬。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再受限于实体，也不再拘泥于某一世的身份。她将成为贯穿所有轮回的痕迹，如一颗恒星，永远悬挂在命运的轨道上，指引他前行的方向。
他想回应，却连最基本的表达都做不到。意识正被乱流侵蚀，每一秒都在流失。他只能竭力记住这一刻——她的声音，她的话语。
就在他以为一切即将终结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来自身边，也不来自前后左右。它从所有方向同时传来，带着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冷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
楚昭猛然一震。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独孤绝。
明明已被能量风暴彻底净化，明明在反物质炮爆发中化为虚无，可如今，他的声音再度出现，且毫无实体依托，纯粹是意识层面的投影。
“你以为封印就结束了？”那声音继续道，“你以为你们赢了？”
楚昭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
但他的意识在抵抗。哪怕只剩下一缕神魂，他也不愿在此刻屈服。
“两千次轮回……只是热身。”独孤绝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一次重启，我都比之前更强一分。你们清除我的形体，却清除不了我的认知。我已经学会如何跨越边界，如何在规则之外存活。”
由光点构成的萧沉月轮廓忽然转向声音来源。
她的动作缓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独孤绝轻笑一声：“别这样看着我。我们都一样，被困在这场游戏中。不同的是，我不再挣扎。我接受它，所以我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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