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电流。那块烧焦的机甲模型碎片被他紧紧攥在掌心,边缘划破了皮肤,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焦土上,无声无息。
风重新吹起,卷着灰烬掠过废墟。远处残破的宫墙塌了一角,露出断裂的梁柱与碎裂的石砖。无人言语,整座王城仿佛陷入了一瞬的死寂。
萧沉月站在他身旁,呼吸平稳。她抬起手,一滴血从指尖凝出,悬浮于空中。那血珠并不坠落,反而微微震颤,似在感应某种存在。
楚昭低头看向右手,晶化的部分已停止蔓延,但皮肤仍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他没有动作,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双月的余晖洒落掌中,星力如细丝缠绕,与那滴血交融在一起。
空中开始浮现文字。
一笔一划,由金红两色交织而成,宛如以火焰与鲜血共同书写。每一道字迹成形,地面便轻轻震颤,古老的符文自裂缝中浮现,蔓延四周。这些符文既似赛博佛寺地底的阵法,又带着浮空仙岛的星轨痕迹,彼此呼应,连成一片。
【帝王楚昭与战神萧沉月,共建星际联合学院,凡有志者皆可来学】
诏书悬于半空,光芒柔和却不容忽视,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有人从断墙后探出身子,有人扶着受伤的同伴缓缓走出废墟。他们仰头望着那行字,眼中满是疑惑与迟疑。
一位老者忽然跪下,额头触地,嘴唇颤抖:“又要换皇帝了吗……”
楚昭听见了。他松开手,任那块机甲碎片滑落,随后一步步走向诏书下方。每走一步,脚下的符文便亮起一分。他在老者面前蹲下,伸手将他扶起。
“我不是来当皇帝的。”他说,“我是来建学堂的。”
人群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天空传来轰鸣。
一道黑影自云层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那是一架通体暗金的机甲,表面流转着龙形纹路,背部刻有一道剑痕——正是萧沉月昔日留下的印记。它稳稳降落在广场中央,激起一圈尘土。
舱门开启。
一个小女孩跳了出来。她穿着朴素的布衣,左眼不再是冰冷的机械义眼,而是清澈的黑色瞳孔。眼角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旧伤愈合后的痕迹。她怀里紧紧抱着一样东西——那是楚昭曾捡起的机甲模型,如今已被重新焊接,关节打磨光滑,胸口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昭”字。
“大哥哥!”她清亮地喊道,“我把机甲修好啦!”
无人应声。
几秒后,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随即哭声、笑声、呼喊声交织爆发。人们从藏身处走出,围向小女孩。有人轻抚她的头发,有人盯着那台机甲久久不语,也有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楚昭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笑,也没有动。
萧沉月走到小满身边,伸手抚过她背上的龙纹刻痕。那道伤疤随着触碰微微发烫,机甲表面的纹路也随之亮起,仿佛回应某种共鸣。
“你不是谁的工具,也不是谁的兵器。”她说,“你是第一个学生。”
小满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她用力点头,把机甲模型举高了些:“那我以后能教别人修机甲吗?”
“能。”萧沉月说,“你想教多少人都行。”
楚昭这时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石。他走到诏书旁,蹲下身,在焦黑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地刻下几行字:
“强者不欺弱,智者不藏私,来者不问出身。”
他刻得很慢,每一笔都深深嵌入泥土。刻完最后一笔,他站起身,转身面向人群。
“明天开始,第一课——扫地。”
有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名少年捡起旁边的木板,用力拍去灰尘,高声喊道:“那我今晚就把扫帚准备好!”
笑声更响了。
几个孩子跑向倒塌的屋檐,开始捡拾掉落的瓦片。一名妇女扛起一根断裂的横梁,踉跄几步,却被身旁的男人接过。越来越多的人行动起来,搬石头的搬石头,清理杂物的清理杂物。没有人再追问这世界会不会变,也没有人再问未来在何处。
楚昭望着这些人忙碌的身影,右臂忽然传来一阵轻微抽痛。他低头看去,晶化部分正缓慢退去,颜色由铁灰转为浅褐,仿佛被大地吸收了力量。
墨玉扳指在他指节上轻轻震动了一下,随后彻底归于沉寂。蓝光不再闪现,面板也消失了。他知道,签到系统已经不在了。
但它并未真正消失。
而是散入这片土地,融入这座废墟,成为新规则的一部分。
萧沉月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谁都没有说话。小满抱着机甲模型跑过来,站在他们中间,仰头望天。
“双月亮起来了。”她说。
的确,夜幕再次降临,两轮月亮静静悬挂空中,一白一金,遥遥相望。它们不再闪烁,也不再移动,仿佛被定格在某个永恒的位置。
楚昭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那是很久以前,小满偷偷塞给他的图纸,上面画着一台简陋的机甲,旁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送给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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