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的右侧,则是矮人王国的代表。矮人王穆拉丁·铜须并未亲自前来(他正率领矮人主力军团在后方清理零散的兽人溃兵和建立新的防线),代表他的是那位脾气火爆、但此刻也难得沉静下来的副手,巴林将军。巴林穿着一身沾满灰尘和血渍的重甲,腰间别着的战锤手柄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脑浆,铜铃般的眼睛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
长桌的末端,靠近门口的位置,那里没有椅子,只有一片缓缓流动的、由纯净海水构成的、离地半尺悬浮的蔚蓝色“水毯”。水毯之上,优雅地盘踞着娜迦皇家禁卫军统领,潮汐之歌·塞壬娜。她换下了战斗时的甲胄,穿着一身点缀着珍珠与珊瑚的银蓝色祭司长袍,金色的蛇尾在水中轻轻摆动,手中握着那柄晶莹的冰晶三叉戟。她的容颜美丽而威严,带着深海种族特有的疏离与神秘感,蔚蓝色的眼眸平静地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她的存在本身,就在提醒着在场众人,这场胜利,深海的力量起到了何等关键、乃至扭转乾坤的作用。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主要是由罗德里克元帅和几位将领,用最简洁、也最残酷的语言,向盟友和王太子汇报战役的详细过程、伤亡统计、物资损耗,以及目前面临的严峻形势。
“……初步统计,守军阵亡、失踪(基本等同于死亡)人数,超过八万。重伤失去战斗力者,超过三万。可战之兵,已不足四万,且大多带伤,极度疲惫,建制混乱,士气……亟待恢复。”罗德里克的声音嘶哑,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刀,割在每个人的心上,“王都城墙损毁超过四成,尤其是‘荣耀之墙’中段缺口及附近区域,几乎全毁。城内建筑受损严重,尤其是靠近城墙的平民区,几乎化为废墟。粮食物资储备,在战前就已捉襟见肘,经过围城和难民涌入,现已接近枯竭。药品、箭矢、守城器械、魔法材料……全面告急。”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沉默的卡洛斯王子和神色各异的盟友,继续道:“兽人方面,损失同样惨重。其前锋精锐几乎被全歼,攻城器械尽毁,萨满祭司死伤大半,督军格罗姆·血锤授首。其主力在撤退时虽保持了一定建制,但军心已散,且失去了比蒙这一最大依仗和威慑。目前,其残部正在向北方溃退,我方的精灵游侠和矮人侦察兵正在追踪其动向。但是……”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但是,有两个巨大的隐患,必须立刻引起最高级别的重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第一,是金刚比蒙。”罗德里克指向窗外,那个方向,正是比蒙倒下的巨大阴影所在,“它并未死去。至少,没有像普通生物那样彻底失去生命迹象。我们的斥候和法师在远处观察到,笼罩它的紫黑色雾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缓慢地、诡异地……‘渗透’进它的躯体。它的心跳和能量波动极其微弱,但并未消失,而且……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混乱与邪恶交织的气息。我们尝试用魔法侦测,但靠近的法师都感到强烈的不适和幻听,侦测法术也被那雾气干扰、扭曲。它就像一颗……不稳定的、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充满了邪能的巨大炸弹,就躺在离我们城墙不到五里的地方!不处理掉它,王都永无宁日,甚至可能引发更可怕的灾难。”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比蒙的恐怖,所有人都亲眼目睹或耳闻。一具可能被“污染”的、随时可能“复活”或“变异”的比蒙尸体,其威胁甚至不亚于一头活着的、发狂的比蒙。
“第二,”罗德里克深吸一口气,看向塞壬娜,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是娜迦一族带来的、关于‘深渊之眼’和暗影议会的情报,以及……雷恩团长他们用生命换回的、关于可能存在的‘捷径’的消息。”
提到“黎明之剑”和雷恩,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变化。王太子卡洛斯的手握紧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感激、愧疚,以及深切的担忧。精灵女王艾萨拉的翠眸微微闪动。巴林将军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支人类佣兵团的作为印象深刻。
塞壬娜微微颔首,用她那空灵而直接的精神传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根据吾族在深海的持续观测,以及‘黎明之剑’勇士们带回的信息确认,‘深渊之眼’的封印虽然暂时完成,但极不稳定。暗影议会在那里的仪式虽被中断,但其核心成员逃脱,并且,他们似乎通过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与陆地上的兽人帝国,尤其是那位‘影刃’顾问,保持着联系。此次兽人南侵,绝非简单的领土扩张,其背后必然有暗影议会更深层的图谋——很可能是为了制造大规模的死亡、混乱与绝望情绪,为他们在其他禁地(死亡沼泽、比赞沙漠、极北冰原)进行的邪恶仪式,提供‘养料’和掩护。”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捷径’……雷恩团长带回的信物,以及艾吉奥勇士最后激活的‘深蓝庇护’共鸣,已经确认了在银月河下游、靠近潮汐湾的特定坐标,与吾族‘永恒宫殿’之间存在一处不稳定的、但理论上可以单向强化的空间薄弱点。结合王都内可能存在的、古老的水脉魔法阵基点,经由双方高阶施法者协同,消耗巨大能量,或许能在短时间内,开启一条连接深海与王都的、临时性的、可供少量精锐或关键物资通行的‘深蓝回廊’。但这需要时间准备,精确的坐标校准,海量的能量供应,并且……风险极高。空间通道极不稳定,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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