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音响里流淌出舒缓的民谣，旋律像山间的溪水般清澈，缠绕着蜿蜒起伏的山路。苏晓将胳膊肘支在车窗上，指尖轻轻拂过窗外掠过的野蔷薇花瓣，那柔软的触感混着泥土与青草的湿润气息，一同钻进了鼻腔。她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江逸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勾勒出他专注而温柔的侧脸轮廓。
“还有多久到？”苏晓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江逸晨偏过头，冲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底盛着和窗外春光一样的暖意：“快了，翻过前面那个山口就到了。别着急，我猜孩子们早就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盼着咱们了。”
这次他们要去的是青溪乡中心小学，是江逸晨春季校服试点项目的五所学校之一。三个月前，江逸晨几乎把自己埋在了设计图里，熬夜改了十几版方案，从面料的透气性、耐磨性，到领口的弧度、袖口的反光条，每个细节都反复琢磨、精益求精。苏晓还记得那些深夜，她端着热牛奶走进书房时，总能看到他对着电脑屏幕揉眼睛的疲惫模样。当时她心疼地递过杯子，他却抬头冲她笑，眼里闪着光：“我想让山里的孩子也穿上舒服又好看的校服，让他们跑起来的时候，像追着风一样自在。”
车子终于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土路，停在了村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远远地，就看见一群穿着崭新蓝色校服的孩子涌了过来，叽叽喳喳的笑声像一群快乐的麻雀，瞬间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为首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校服领口别着一朵小小的野雏菊，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冲江逸晨喊：“江老师！你可算来啦！我们等你好久了！”
江逸晨推开车门，立刻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他顺势蹲下身，摸了摸一个小男孩的肩膀，指尖拂过校服肩上特意加固的缝线——那是他听说山里的孩子爱爬树、爱跑跳，专门为他们设计的。“新校服穿着舒服吗？跑起来会不会觉得沉？”他的声音温和，眼神里满是关切。
“舒服！比以前的衣服软多了！”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抢着回答，有的拽着他的手去看自己校服胸前印的卡通松鼠图案，有的踮着脚尖，兴奋地展示袖口的反光条：“江老师你看！昨天晚上放学，这个条会发光！我妈妈说这样走夜路，开车的叔叔就能看见我，更安全！”
苏晓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里暖融融的。她想起第一次陪江逸晨来这里考察的情景，孩子们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有些不合身的旧衣服，有的鞋子还露着脚趾，却依旧笑得灿烂。而现在，他们穿上整齐统一的新校服，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了，像春天里盛开的太阳花，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苏晓姐姐！”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挣脱人群，跑过来拉着苏晓的手就往教室里拽，“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快来看！”
教室里的课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孩子们画的画。画里有穿着蓝色校服的自己，有挂着彩虹的天空，有在枝头唱歌的小鸟，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和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江老师和苏晓姐姐”。苏晓拿起一幅画，画中的自己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身后跟着江逸晨，背景是漫山遍野的野花。看着这稚嫩却充满心意的画，她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喜欢吗？”小女孩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她。
“喜欢，特别喜欢。”苏晓蹲下来，把小女孩轻轻揽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们，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江逸晨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神里满是心疼与温柔。他知道，苏晓一直都心软，见不得孩子们受委屈。这次来之前，她特意跑了好几家文具店，买了满满几箱铅笔、橡皮、笔记本和童话书，硬是把后备箱塞得严严实实。
下午的时光过得格外温馨。江逸晨给孩子们上了一堂美术课，教他们画春天的花草。他握着一个小男生的手，一笔一笔地教他画迎春花的花瓣，耐心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苏晓则在一旁帮着整理新建的图书角，把带来的书一本本分类、编号，摆进崭新的书架里。孩子们的笑声、读书声和江逸晨温柔的讲解声混在一起，飘出敞开的窗户，落在院子里的槐树上，惊起了几只停在枝头打盹的麻雀。
夕阳西下的时候，孩子们拉着江逸晨和苏晓的手，兴高采烈地往学校后面的山坡上跑。这里是全村视野最好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青溪乡的风景。夕阳像一个巨大的橘红色圆盘，悬挂在远处的山坳间，把天空染成了一片金红，云朵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层层叠叠，绚烂夺目。山风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江老师，苏晓姐姐，我们给你们唱歌吧！”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孩子们立刻自发地站成一排，仰着小小的脑袋，齐声唱了起来：“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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