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深圳，风里终于带了些真切的凉意。晨光书店的玻璃门上蒙着一层薄雾，林晚星早早到了店，先打来热水擦门，雾气被温热的抹布擦去，露出门后“新书推荐”的海报——上面贴着几本高考复习资料，是她昨天跟陈姐提议进的，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摆了出来。
“早啊晚星，”陈姐拎着早餐走进来，手里还多了一份豆浆油条，“刚在巷口买的，你还没吃早饭吧？”她把早餐放在柜台，瞥见林晚星手里攥着的数学课本，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昨晚又复习到很晚？”
林晚星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温热的纸杯，心里也暖了暖：“嗯，把上周学的立体几何再理了一遍，还是有点没吃透。”自从上个月来书店上班，她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到店，先把书店打扫干净，再利用开店前的时间看会儿书；下午客人少的时候，陈姐也从不催她干活，让她坐在柜台后安心复习，这份体谅，比1200块的工资更让她觉得踏实。
正说着，有个穿中学校服的男生走进来，径直走到教辅区，在书架前翻找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林晚星放下课本走过去：“同学，你在找什么书？”
“我找高二物理的同步练习册，”男生挠了挠头，“老师说要找带单元测试的，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林晚星记得昨天整理书架时，看到过一本《高二物理同步单元练》，就在第三排书架的最里面。她伸手把书抽出来：“是不是这本？里面每个单元都有测试卷，答案解析也很详细，很多同学都买过。”
男生接过书，眼睛一亮：“对！就是这本！谢谢姐姐！”他付了钱，抱着书匆匆走了，临走前还回头说了句“姐姐你真好”。
林晚星笑着回到柜台，陈姐正看着她，眼里满是温和：“你跟这些孩子说话的时候，特别有耐心。我听磊磊说，你以前在老家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很好，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才来深圳打工的？”
林晚星手里的笔顿了顿，没想到张磊会跟陈姐说这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家里穷，弟弟要读书，爸爸腰不好，我只能出来打工。本来想攒点钱就回去，后来发现夜校能考大学，就想试试……”她没说母亲的逼迫，也没说拉黑家人的事，只捡了些轻描淡写的话讲，可说着说着，眼眶还是有点发红。
陈姐递了张纸巾给她，声音放得更柔了：“傻孩子，委屈你了。你这么努力，肯定能考上大学的。以后在书店里，你不用总想着干活，只要把客人招待好，书架整理整齐，不忙的时候就安心看你的课本，没人会说你。我这书店虽然小，但是给你留个看书的地方，还是能做到的。”
林晚星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又酸又暖。她来深圳一年多，遇到的人都很好，梅姐护着她，张磊帮着她，现在陈姐又这么体谅她，这些温暖，成了她对抗生活苦难的底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姐带她去隔壁的面馆，特意跟老板说：“给这姑娘多加点菜，她正在读书，要补营养。”老板笑着应了，端上来的牛肉面里，除了牛肉，还多了几片青菜和一个荷包蛋。陈姐看着她吃，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慢点吃，不够再叫一碗。以后中午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别总想着省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好好读书。”
下午的时候，书店里来了个老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柜台前：“姑娘，我想找一本《三国演义》，要带拼音的，我孙子刚上小学，想给他讲故事。”
林晚星记得店里有注音版的《三国演义》，就在儿童读物区的第一排。她怕老奶奶走不稳，特意扶着她过去，把书拿出来：“奶奶，您看这本行不行？字大，有拼音，还有插图，孩子肯定喜欢。”
老奶奶接过书，翻了几页，笑着说：“好！就是这本！我孙子最喜欢听三国故事了，就是我眼神不好，看不清楚字，有拼音就方便多了。谢谢你啊姑娘，你真是个好孩子。”
林晚星帮老奶奶把书包好，又扶着她慢慢走到门口，看着她坐上三轮车才回来。陈姐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说：“你呀，总是这么细心。以后要是遇到年纪大的客人，不用急着让他们走，多陪他们说说话，也挺好。”
傍晚的时候，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放学的学生，来买辅导资料或者课外书。有个初三的女生，想买一本英语作文书，却又犹豫着舍不得钱，站在书架前看了半天。林晚星看出她的心思，走过去跟她说：“这本《中考英语满分作文》很不错，里面有很多范文，还有写作技巧，要是你觉得贵，也可以先在店里看一会儿，等攒够钱再买。”
女生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我就看几页，不弄脏书。”
林晚星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找个空位置坐，慢慢看。”
女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捧着书看得认真。陈姐走过来，小声跟林晚星说：“你这么做，不怕她看完了就不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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