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的触感还没消散，方源看着镜流泛红的耳尖，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
他不懂这种心跳微微加快的感觉是什么。
虚无侵蚀磨掉了他的情绪感知，可身体的本能，却还在替他记住这份久违的亲昵。
镜流也有些慌乱，她飞快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开心你回来。”
话虽这么说，她却悄悄往方源身边又挪了挪，肩膀挨着肩膀，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方源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
动作很轻，带着生涩的温柔，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镜流瞬间放松下来，抬头冲他笑了笑，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
这是九百年里，她笑得最自在的一次，没有伪装，没有隐忍，只有纯粹的欢喜。
暮色渐浓，小院里的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镜流拉着方源起身，往屋里走：
“哥，我去做饭，你在屋里等我好不好？”
“我学了一道你以前爱吃的‘青樱酿鱼’，今天做给你尝。”
方源点头，看着她轻快地走进厨房，身影在灶台边忙碌着。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偶尔夹杂着镜流小声的哼唱。
是小时候方源教她的童谣，调子早就记不全了，却依旧唱得认真。
方源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那潭死水般的平静，又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或许就是他一直追寻的“安稳”。
没过多久，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味，青樱的清甜混着鱼肉的鲜香，勾得人食欲大开。
镜流端着菜出来，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却笑得格外满足：
“哥，快尝尝！看看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方源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
入口即化，青樱的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鱼肉的腥，和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他抬眼看向镜流，见她正紧张地盯着自己，像在等考官打分的学生。
“很好吃。”
他轻声说，又夹了一块：
“比以前的味道更好。”
镜流瞬间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拿起自己的筷子，也开始大口吃起来。
饭桌上，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九百年里的事。
说她刚开始练剑时总受伤，说景元刚来时总爱偷懒不练剑。
说白珩旅游的时候总是坠机。
说应星炼坏了多少把剑，说丹枫偷偷给他留了多少疗伤的丹药。
方源耐心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
他能听出，这些看似平常的小事里，藏着镜流九百年的孤独与坚韧。
她从来不是天生的“罗浮剑首”，只是为了等他回来，才逼着自己长出了铠甲。
吃完晚饭，镜流拉着方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抬头看着星空。
今晚的星星很亮，密密麻麻地缀在黑夜里，像撒了一把碎钻。
“哥，你看那颗最亮的星。”
镜流指着天边的启明星，声音轻了些：
“我总觉得，它像你。”
“不管我走多远，不管我遇到多少困难，只要看到它，我就觉得你还在，我就能再坚持一会儿。”
方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星星（虽然是假）在夜色里闪烁着，确实明亮得刺眼。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镜流总缠着他看星星，说要把最亮的星星摘下来，挂在自己的床头。
那时他总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哥就带你去摘”，如今她长大了，他却让她等了九百年。
“以后。”
方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
“我会陪着你。”
镜流的眼睛瞬间红了，她侧过头，靠在方源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哽咽：
“哥，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谢谢你还能回来，谢谢你愿意陪我。
方源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夜风吹过，带着槐树叶的清香，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月色爬上屋檐。
“哥，该睡觉了。”
镜流起身，拉着方源的手往屋里走。
和昨晚一样，她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眼里满是期待。
方源没犹豫，顺着她的力道躺下。镜流立刻转过身，紧紧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像只找到归宿的小猫。
她的呼吸很轻，带着安稳的气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方源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梁子。
他不需要睡觉，却没有动，只是任由镜流抱着。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能听到她平稳的心跳，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青樱香。
这些细微的温暖，像水流一样，慢慢渗透进他麻木的心底，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具没有情绪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方源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把镜流额前的碎发拨开。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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