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感觉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如同地脉深处的心跳。
紧接着,岩洞的石壁缝隙中,竟丝丝缕缕地渗出一缕淡青色的雾气。
程高呼吸一滞——这气息,这征兆,正是师尊涪翁晚年在此地调息时,引动地气的景象!
雾气之中,仿佛有低语声响起。
那声音并非经由耳朵听见,而是像一道微光,直接照进了他的神识深处:“……针非律令,乃火种……畏错者,不配执之……”
话音未落,满洞的青色雾气骤然向内一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从岩缝间悄然滴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他摊开的掌心。
露珠触及皮肤的瞬间,立刻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流光,闪电般没入了他胸口的青铜纹网之中。
程高浑身剧震,猛然顿悟!
师尊并未真正消失,他的神魂,他的医道意志,已与这片大地的医脉融为一体,成了这方水土的共鸣者!
凡是心怀诚念、为救死扶伤而施针者,皆有可能在冥冥之中,引动他留下的一丝残念,获得点化!
数日后,柳文谦的遗孀,那位坚强的女人,带着一份由她和村中药农共同改良的“水针合剂”新方,与百草盟的众人齐聚于涪水之畔。
他们没有藏私,而是当众立下了一份“三不三允”的血盟之约。
不私藏验方、不阻他人试针、不借医敛财。
允公开纠错、允合议新方、允游学授技。
几十个粗糙的、沾满泥土和草药汁液的指头,蘸着鸡血,重重按在一块新制的泥板之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药师颤抖着声音道:“柳先生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方子,我们……我们不能再用乡亲们的命去试了!”
程高站在一旁,看着那份朴素却重于千钧的盟约,眼眶泛红,含泪点头。
他亲手将这份“百草盟约”誊抄下来,郑重地增补进了《无名针谱》的序言之中,并在末尾写下自己的感悟:“医非一人之智,乃万民之共业。”
半月之后,程高的足迹已踏遍了方圆数十里的山村。
当他巡至最偏远的深谷李家坳时,远远看见一户农家院中,一个妇人正用一截烧黑的木炭,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儿子的背上描画着“风门穴”的位置。
画好后,她从一旁的火盆里,用木筷夹起一根烧得微微发红的细铜丝,对着那炭笔画出的黑点,极其迅速地轻轻一烫。
“滋”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一股皮肉的焦糊味。
那原本咳喘不止的小儿,竟真的奇迹般渐渐平息了喘息。
妇人见到程高,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面露喜色:“先生!您来了!我听去祠堂那边的人回来说,新刻的石板上写了‘火疗亦可代针’,我们这山坳里穷,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针,就……就只好用这个法子了!”
程高凝视着那孩子背上小小的、焦黑的烫点,胸口那片青铜纹路,在这一刻炽热如燃!
他缓缓闭上双眼,竟真切地感应到,脚下的大地医脉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带着无尽的欣慰与释然。
仿佛师尊涪翁,终于看见了他最想看到的景象——他的医道,已经活了过来。
它不再需要青铜印来证明真伪,不再拘泥于针石的形态,它已化作一捧火种,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顽强地生根、发芽。
程高缓缓在妇人身旁盘坐下来,从怀中取出那本柳文谦的遗方残卷。
他翻到最后一页,在那改良过的“水针合剂”方子下面,用随身携带的炭笔,郑重添上了一行小字:“此法可行,然铜丝过赤恐伤经络,改以温热陶烙为宜。”
他写完,抬头望向这片被群山环抱的李家坳,胸口的灼热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强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山谷的地脉之气异常活跃,仿佛有一股更深沉、更古老的力量在这里沉睡、共鸣。
这感觉,远比在师尊崖洞中更为强烈。
这李家坳,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他决定,要在这里多留几日,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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