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的药庐飘着细雪,罗羽成的药罐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在结着薄冰的窗上融出斑驳的圆斑。
李俊儒倚着门框,望着院中正在打拳的黄森严,他左手上的绷带已换成浅色纱布,三根断指虽已结痂,挥拳时仍带着些许僵硬。
“该启程了。” 李俊儒转身整理行囊,目光扫过墙角堆放的还魂草 —— 那是耽欲怜亲自晾晒的,叶片上还带着秦岭的晨露。
屋内,耽欲怜正跪在华婉贞面前,指尖攥着对方的袖口,绣着凝香的银线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师父,跟我们回凝香谷吧。您看,小师妹们都在等您 ——”
“傻孩子。” 华婉贞抚过她鬓角,发间的银簪已换成最简单的木簪,“凝香谷需要新的掌门,而我……” 她望向窗外积雪压弯的梅枝,“更适合留在这秦岭的药田。”
小师妹们簇拥在门边,手中捧着半旧的剑穗,那是华婉贞曾日日佩戴的信物。
耽欲怜忽然抬头,看见师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瓶,瓶身刻着细小的凝香纹路:“这是凝香谷的掌门令,以后……”
“师父!” 耽欲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被华婉贞轻轻摇头打断。
“拿着。” 她将玉瓶塞进徒儿掌心,指尖掠过对方手背上的剑茧,“当年我师父让我接任掌门时,我也像你这般舍不得。但凝香谷的剑,该由心怀温暖的人执掌。”
药庐外,黄森严收拳走向李俊儒,袖口露出半截新刻的木剑 —— 那是耽欲怜昨夜偷偷为他刻的,剑柄处刻着小小的 “怜” 字。
“华前辈心意已决。” 李俊儒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屋内正在擦拭玉瓶的华婉贞,“有些离别,是为了让江湖多一处安心的药庐。”
华婉贞忽然转身,对着两人深深施礼:“儒帅数次相救,又点醒我门规不应锢心……” 她望向黄森严的断手,“若有朝一日江湖再兴风浪,凝香谷的剑,永远为你们而挥。”
细雪忽然变大,打在竹篱上沙沙作响。
耽欲怜终究没能留住师父,只能将掌门令贴身收好,与小师妹们在药庐前与华婉贞告别。
华婉贞的身影在雪幕中越来越小,却始终站在梅枝下,像极了那株宁折不弯的老梅。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李俊儒在山道拐角驻足,望着执意要送十里的黄森严与耽欲怜,“幽州隔蜀都千里迢迢,你们还要回凝香谷整顿教务。”
黄森严挠了挠头,断指处的纱布被雪水浸透:“李兄,若没有你,我怕是早就死在秦岭的巨蚺口里了。更别说……” 他望向身旁的耽欲怜,对方耳尖泛红,正用凝香露为他擦拭额角,“还能娶到心仪的姑娘。”
耽欲怜忽然抬头,眼中映着李俊儒肩上的雪:“儒帅,当初在阴阳道、极乐楼,若不是你力挽狂澜,我师父恐怕……”
“江湖事,本就该由江湖人了。” 李俊儒打断她,目光落在远处渐晴的天际,“只要你们能在凝香谷种种药、练练剑,便是对这江湖最好的救赎。”
雪不知何时停了,三人在山道岔口作别。
黄森严的背影渐渐融入雪景,耽欲怜的银铃剑穗在风中轻响,像极了凝香谷清晨的晨钟。
蜀都的青石板路上飘着零星细雪,落地即化,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李俊儒推开院门时,张艺雅正在廊下晾晒梅枝,听见响动转身,眼中立刻泛起笑意。
“秋…… 不,儒帅?” 她手中的梅枝轻轻摇晃,花瓣上的水珠溅在石阶上,“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厨房里会熬银耳羹的秋,还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儒帅?”
李俊儒愣住,看着她发间别着的冰晶玉佩 —— 正是郭君铱留下的信物。
尚未开口,已被她扑进怀中,嗅到熟悉的梅花香混着淡淡的药味。
“别解释啦。” 张艺雅闷在他胸前,声音带着笑意,“那天慕寒姐都告诉我了,说你在龙湖山被我救起后,就偷偷记下了我的每一个喜好。原来鼎鼎大名的春秋殿主,也会像普通男子一样,为心上人学熬粥。”
他忽然笑出声,指尖掠过她发梢的水珠:“那你可知道,我最怕你问起我腰间的剑疤,怕你心疼。”
“傻瓜。” 张艺雅抬头,指尖划过他肩侧未愈的伤,“慕寒姐还说,有个叫郭君铱的姐姐去幽州找你了,也不知道你见到没。她可厉害了,随手一挥就能凝出冰剑 ——”
“师姐去了幽州?” 李俊儒挑眉,想起郭君铱那身冰绡广袖,“算时间,那时候我恐怕在秦岭。也好,她回来了,春秋殿的剑,总能护得江湖一隅安宁。”
院角的梅树忽然晃了晃,最后几片残雪飘落,露出枝头新萌的花苞。
张艺雅望着渐暖的天色,忽然指着远处的青山:“你看,雪快化了,春天就要来了。”
李俊儒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山腰间的积雪已露出青灰色的岩石,像极了十年前他在龙湖山醒来时,看见的第一缕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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