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靴底碾过第三十七块断裂的石碑时,南疆的瘴气正像一条条湿滑的毒蛇,顺着他袖口的缝隙往里钻。他抬手扯了扯玄色披风,布料摩擦间带起的风,竟让周遭盘旋的毒蚊纷纷坠地,化作一滩滩墨绿色的脓水。
这已经是离开昆仑墟的第七日。
身后的风雪早已被抛在千里之外,眼前的十万大山却像一头蹲伏的巨兽,用湿热的呼吸裹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沈醉指尖转着那枚从昆仑秘境带出来的青铜残片,残片边缘的饕餮纹在瘴气里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有血珠正顺着纹路缓缓流动。
“啧,当年把你扔进焚天炉都没这般闹腾。”他对着残片轻嗤一声,指腹突然被边缘划破。血珠刚要滴落,就被残片猛地吸了进去,那红光竟瞬间炽烈如焰,映得他瞳孔里也燃起一簇跳动的火。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
沈醉身形未动,只是眼角的余光扫向左侧那丛比人还高的毒蕨。那里正有团黑影在剧烈抽搐,伴随着某种生物被生生撕开的闷响。他认得这种声音——是南疆特有的血线藤在捕食,这东西的藤蔓比精铁还硬,缠上猎物后会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最后把整个人熬成一滩能滋养百年的精血。
“救……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藤丛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的猫。沈醉挑了挑眉,这声音有点耳熟。他缓步走过去,果然看见血线藤的藤蔓正像活物般蠕动,将一个穿杏色衣裙的女子缠成了粽子,唯有颗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几缕沾着血污的青丝粘在苍白的脸颊上。
“苏清鸢?”沈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昆仑派的小凤凰,怎么落到这般田地?”
被称作苏清鸢的女子艰难地抬眼,看清来人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被绝望取代。她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顺着藤蔓滴落在地,竟让周围的毒草都疯长了半寸。
“沈醉……是你……”她咬着牙,声音发颤,“别废话,要么救我,要么等着收尸。”
沈醉绕着藤丛转了半圈,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藤蔓在靠近他三尺之内时,纷纷像被烫到般缩回。他记得这丫头,昆仑盛会时总爱跟在掌门身后,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活像只炸毛的雏鸟,偏偏剑法刁钻得很,若不是最后被长老们强行按住,怕是真要提着剑冲上来跟他理论那青铜残片的归属。
“救你有什么好处?”他蹲下身,指尖在离藤蔓一寸的地方悬停,看着那些青黑色的脉络里流淌的暗红汁液,“我沈醉从不做亏本买卖。”
苏清鸢气的发抖,却疼得说不出话来。她能感觉到那些藤蔓正在往骨头缝里钻,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余光瞥见沈醉腰间挂着的玉佩,突然想起什么,急声道:“我知道……知道你在找什么……那青铜残片的另一半……在万毒谷……”
沈醉的指尖顿住了。
瘴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连林间的虫鸣都低了下去。他抬眼看向苏清鸢,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眸子里,此刻像结了层薄冰:“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苏清鸢疼得额头冒汗,声音断断续续,“他老人家年轻时……去过万毒谷……见过那残片……还画了图……”
沈醉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几分冷冽,像冰面上绽开的花:“昆仑派的人,倒是比我想象中坦诚。”
话音未落,他指尖已弹出一道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落在血线藤上,竟没有燃起熊熊烈火,只是让那些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碳化,发出阵阵焦臭。苏清鸢只觉得身上一轻,整个人脱力般往地上倒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稳稳扶住。
“多谢……”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沈醉甩过来的一个瓷瓶砸在怀里。
“上好的续骨膏,昆仑派的存货,倒是比你们的剑法有用。”沈醉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带路吧,小凤凰。要是敢耍花样,这血线藤的滋味,你可以再尝尝。”
苏清鸢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这人还是老样子,说话像淬了冰,行事更是乖张得让人牙痒。可不知为何,看着他被瘴气拉长的影子,她心里那点因为孤身涉险而升起的恐惧,竟悄悄淡了下去。
她忍着疼,用没受伤的右手拧开瓷瓶,一股清凉的药香瞬间驱散了周遭的腥气。药膏涂抹在伤处时,传来一阵酥麻的暖意,断骨处的剧痛竟真的缓解了不少。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沈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似乎对周遭的毒物毫不在意,脚步轻快得像在自家后院散步。
苏清鸢挣扎着站起来,跟了上去:“昆仑派分了几路追查魔族踪迹,我负责南疆这边。谁知道刚进这片林子,就被这鬼东西偷袭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昆仑墟里失踪的那些弟子,不像是魔族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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