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段子昊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战略会议,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生活区。
他习惯性地先去孩子们的房间看看,却发现忆唐的卧室空无一人。
他了然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实验室。果然,那个清瘦的身影还伏在控制台前,全息图纸的光芒映照着他年轻却布满倦意的脸,眼中有几缕血丝。
“忆唐,很晚了,该休息了。” 段子昊走上前,大手带着父亲的温度,轻轻按在儿子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忆唐闻声抬起头,脸上没有了白日的自信飞扬,反而笼罩着一层迷茫与焦虑。
“爸,”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沉重,“我害怕……我看了商会提供的‘虚空之眼’外围环境数据,那里的空间结构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和诡异得多。我害怕……害怕我们准备得还不够充分,害怕我设计的这些改进,在真正的未知面前,会不会根本不堪一击?万一……万一因为我的某个疏漏,让大家陷入危险……”
他没有说下去,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压力。
段子昊没有立刻用空泛的安慰来回应。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儿子身边坐下,这个简单的动作充满了平等的姿态。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忆唐,看着我。” 待儿子抬起眼,他继续说道,“记住,成长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不断面对未知、克服恐惧的旅程。没有人能在出发前就准备好应对所有状况,真正的准备,是在路上完成的,是用勇气、智慧和团结完成的。重要的是,无论遇到什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整个探索队在一起。这份彼此支撑的力量,比任何完美的设计都更重要。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们。”
在基地另一端的静修区客房,吴佑楠端着一杯温热的、有助于安神的花草茶,轻轻推开了念归的房门。她看到女儿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单薄的肩膀微微抽动,压抑的啜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令人心疼。
“念归?” 吴佑楠快步走过去,将茶杯放在床头,心疼地将女儿揽入怀中,“怎么了?跟妈妈说说。”
念归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哽咽着说:“妈妈……萨琳长老说我的天赋很重要,是连接……连接古老文明的关键。可是,我连最基础的能量控制都做不好,总是失败……我感觉……感觉好重,我怕我根本担不起这样的期望……我是不是很没用?”
吴佑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拿出柔软的手帕,极其轻柔地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动作充满了怜爱。“傻孩子,”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最暖的春风,“你知道吗?妈妈当年刚开始学习掌控星火之力,试图引导那些调皮的火元素时,可比你狼狈多了。”
念归止住了哭泣,好奇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吴佑楠的眼中泛起回忆的笑意,带着一丝调侃,“我那时候,经常不是点不着火,就是控制不住火势,好几次差点把训练场的篷顶都给点着了,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活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你爸爸那时候可坏了,不但不安慰我,还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移动的人形烟花’呢!”
这个生动的、带着家庭温馨趣味的往事,终于逗得念归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吴佑楠趁机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语气变得认真而充满鼓励:“所以,我的小天使,不要着急,也不要害怕犯错。给自己一点时间去熟悉、去磨合,更重要的是,要给自己犯错的勇气和权利。每一次失败,都是离成功更近一步的脚印。妈妈相信你,永远都相信。”
夜深人静,段子昊和吴佑楠在卧室外的阳台上相遇,这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可以安静说几句话的时刻。
夜风微凉,远处实验室和静修区的灯火依然零星亮着,象征着孩子们仍未停歇的努力。
“孩子们的压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吴佑楠靠在栏杆上,望着念归房间的方向,轻声叹息,语气里满是母亲的心疼。
“嗯,”段子昊揽住妻子的肩膀,目光深邃地望向忆唐实验室的窗口,“压力是很大。但你看,他们没有被压垮,而是在努力地消化,努力地成长。有时候,我觉得这个过程本身,比最终能否成功抵达目的地,更值得我们去珍视和骄傲。”
三个月后的远征已近在眼前,倒计时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在这段紧张而充实的准备期里,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属于自己的、或剧烈或细微的蜕变。
成长的烦恼如同星际航行中不可避免的引力扰动,而爱与智慧,则是他们校准航向、稳定船身的导航仪。
(下一章预告:探索队出发在即,最后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然而,忆唐在一次极限测试中意外受伤,牵动了全家人的心。念归在照顾哥哥的过程中,对生命与责任有了更深的理解。同时,启迪者长老在一次深度冥想后,揭示了一个关于“虚空之眼”核心的惊人秘密,让整个远征计划面临新的抉择与挑战……成长,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予他们最深刻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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