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苓悠悠转醒时,耳边嗡嗡的,正在争吵。
“……呵,说得好像你没挨那老毕登两下似的!”
“总比某人被摁着打,动弹不得要强。”
“你……!我那叫战略性被虏!”
“战略到需要人来救?”
百苓悄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窗外天光正好,一片宁静。
金银被暝光挡在门外,正气得跳脚。
她有些恍惚的心神渐渐落回实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她的动作惊动了暝光。
“醒了?”暝光立刻跑了过来,伸手自然地探向她的额头,蹙眉问道,“还有哪里不适?”
百苓摇了摇头,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门边的金银身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金银立刻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开口,“小苓,你来说!我被抓是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
“嗯。”
百苓点了点头。
那本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赌局。
玄穹生性多疑如狐,若不让他确信已完全掌控全局,绝不会轻易露出最终底牌。故而以归墟异动为饵,诱他现身;以三界联军施压,逼他动用后手;而唯有在他自以为彻底掌控“容器”,心神最为松懈的刹那,才是百苓挣脱所有灵魂禁制、实现反戈一击的最佳时机。
破局,需入局。只是……
她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犹豫片刻,终是低声开口,“那个……撑船的……”
“是想问那位老妪?”暝光已然洞悉她的心思,温声道,“她的残魂过于虚弱,忍冬已安排她重入轮回,此刻……应当已过奈何桥了。”
“啊?我?”金银有点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百苓看过来,又不得不点头,“对,是我,都是我干的。”
百苓沉默下来。
窗外春光正好,她却觉得心口仿佛空了一块,带着微微的凉意。那个曾被她怨恨了数百年的身影,连一句对话都来不及有,便这样走出了她的生命。
“我不明白……”她声音很轻,像自语,又像是诘问这弄人的命运,“她当初既选择舍弃我,为何最终……又要这样做?”
不理解那份曾经的冷酷,更不理解这最后的以命相护。
暝光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斟酌了片刻,才道,“多年前,我在巫族听闻过一则巫族大祭司之女的旧事。”
“你母亲当时……或许确实愚昧,那时她深信献祭是保全氏族的唯一方式,但祭礼离开,她就后悔了。她日夜活在悔恨中,疯魔般地翻遍所有古老禁忌的记载,最后……找到了一个传说。”
“传说中,犯下重罪的巫族之人,若能自愿放弃轮回,可将神魂永缚于渡厄之舟上,承受万年孤寂的刑罚。她这么做,是为了一个渺小的希望,一个能在未来遇到你的机会。”
百苓怔怔地坐在那里。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普师傅一边修补着被风吹破的窗棂,一边对她说:“这世上最难解的,从来不是爱恨,是‘不得已’。”
那些纠缠了她数百年的恨意,再回首,发现那些哽在胸口的块垒,早已溶解。
称不上原谅,只是理解了那份深埋在时代洪流与族群命运下的沉默无力的爱。
它来得太迟,代价太大,但终究……是真的。
百苓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再抬眼时,眸中虽还带着水光,却已是一片清明的平静。
她转过头,看向暝光和金银,突然想起,“琵沙呢?他是不是……”
“他?”金银立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打断,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厌恶,“那个祸害,命硬得很!这会儿估计正躺在他那堆虫子里养伤呢,死不了!”
百苓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暝光。
暝光点了点头,确认了金银的说法,但眼神里似乎还藏着些什么,没有立刻说破。
金银抱着手臂,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
“祸害遗千年,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金银走后,百苓却是疑惑,“琵沙好好的?”
“嗯。”
“看来不弄死我,他是不罢休了。”百苓轻叹,只当是那鬼王执念未消。
她并不知晓在她赶来之前,琵沙曾对玄穹倒戈相向。暝光却将那段情形细细说与她听,末了,他目光深邃,意味深长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支撑他一次次转生、成就鬼王之身的执念,从来就不是恨?”
不是恨,那能是什么?
还能是爱不成?
见百苓当真垂下眼帘,认真思索起来,纵然知晓并非儿女私情,暝光心头也莫名一堵,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容分说地带着她向后倒去,两人一同跌入柔软的床榻之间。
“除了我,不准再想别人了。”
……
城郊,废弃公园。
夜色浓重,残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着疯长的杂草和斑驳的水泥地。
计玄缓缓朝着荒芜的广场走去,夜风拂过他略显单薄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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