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在京兆府厢房内度日如年,将微弱的希望寄托于小芸能否创造奇迹,将求救信号送达萧煜处。而此刻,同样身处旋涡边缘、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顾清风,也正面临着他人生中最为严峻的考验。
国子监内的风言风语并未因他的闭门不出而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那位古板学正虽未再直接寻他,但那审视与怀疑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时刻提醒着他岌岌可危的处境。周家派来暗中接触他的人,语气也从最初的利诱,逐渐转变为隐含威胁的逼迫。
“顾秀才,你是聪明人。寒窗苦读十余载,眼看秋闱在即,难道真要为了一个自身难保的闺阁女子,赌上自己的前程乃至身家性命吗?”周家派来的说客话语如同毒蛇,嘶嘶作响,“只要你在这份证词上画个押,指认那苏挽月便是主谋,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周少爷惜才,日后未必不能资助你博个功名……”
前程……性命……
这两个词反复敲击着顾清风的神经。他出身寒微,全凭苦读才走到今日,功名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屈服了。自保,是人的本能。
但就在那签字画押的笔即将落下之际,他的脑海中却猛地浮现出苏挽月那双沉静而睿智的眼睛,想起她与他谈论“霓裳”未来时的神采,想起她给予他的那份平等的尊重和信任。这与周家赤裸裸的威逼利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若此刻背叛,与构陷忠良、助纣为虐的宵小之徒有何区别?即便将来侥幸得中功名,此事也将成为他一生洗刷不掉的污点,午夜梦回,何以心安?
良知与风骨,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被淬炼得更加清晰。
不!不能!
顾清风猛地放下笔,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地对那说客道:“在下不知阁下在说什么。苏小姐于我有知遇之恩,其所制‘霓裳’乃利民之物,绝非违禁之品。所谓证词,恕难从命!阁下请回吧!”
那说客没料到这穷秀才竟如此硬气,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撂下话:“好!好一个硬骨头的秀才!咱们走着瞧!”说罢拂袖而去。
赶走了说客,顾清风虚脱般地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知道,自己彻底断了后路,周家的报复很快就会以更猛烈的方式到来。
绝望之下,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反而被激发出来。坐以待毙绝非良策!苏小姐还在狱中,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她的心血被如此污蔑摧毁!
可是,他能做什么?他一介书生,无权无势,如何能与周家抗衡?
突然,他想起了苏挽月平日偶尔提及的现代商业概念中的“取证”和“舆论”。周家可以伪造证据,散布谣言,他为何不能去寻找真正的证据,去揭露真相?
这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对!取证!
目标一:那个所谓的“受害者”。周文博既然宣称“霓裳”致人毁容,那必然要推出一个“苦主”。找到这个人,查明真相!是被人收买?还是另有隐情?
目标二:周家垄断原料、威胁商户的不法行为。那些被周家逼迫的商家,心中必然有怨气,只是敢怒不敢言。若能找到他们,说服他们站出来作证,或者至少提供线索……
目标三:京兆府办案的纰漏。此案明显是周家推动,办案流程中必有不合规之处,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周家必然严密监视着他和一切可能与“霓裳”相关的人。他每一步都可能落入陷阱。
但顾清风已别无选择。
他不再闭门不出,而是开始刻意在国子监内走动,甚至主动去茶楼酒肆等人多眼杂之处,看似消沉买醉,实则竖起耳朵,捕捉一切关于“霓裳案”和“受害者”的零星信息。
他利用自己秀才的身份和以往积累的人脉,小心翼翼地打听周家近日的动向,尤其是其手下那些鹰犬的活动范围。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数日如履薄冰的打探,他从一个常在京兆府附近茶馆帮闲的老人口中,隐约听到一个消息:周家前几日似乎从南城贫民窟接走了一个脸上有疮疤的女子,对外说是请名医诊治,却安置得十分隐秘。
线索!
顾清风心中一震,立刻意识到这极可能就是那个关键的被收买的“受害者”!
他立刻着手调查那名女子的具体情况和安置地点。这过程更是艰难无比,他不得不拿出自己微薄的积蓄,贿赂那些地痞、乞儿,通过层层关系,迂回打听。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尝试接触那些曾被周家威胁过的原料供应商。这更是难如登天。大多数人一见是他,立刻关门谢客,避之唯恐不及。但顾清风没有放弃,他选择在深夜,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去敲那些看起来怨气最深、受损最重的商家的后门。
他不再以“霓裳”合作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同样被周家迫害、欲收集证据上书陈情”的读书人身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立下字据保证绝不连累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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