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渊对苏玉蓉禁足加罚的严令,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将柳氏一系在苏府内残存的威望和体面砸得粉碎。这道命令本身,加上之前悄然在府中流传开的、关于苏玉蓉在西院那些恶毒言辞的细节,共同构成了一幅清晰无比的图景——大小姐失宠了,而且是因为自身品行不端、愚蠢跋扈而失宠。
苏玉蓉所居的“芳菲苑”,往日虽不及锦瑟院奢华,却也因着其嫡女身份和柳氏的宠爱而颇为热闹精致。如今,这里却门庭冷落,气氛压抑。
份例被接连削减,用度捉襟见肘。往日里巴结奉承的丫鬟婆子,如今要么被调走,要么怠惰敷衍。送来的饭食不再是精心烹制的时新菜式,而是大厨房统一份例里最普通、甚至有些敷衍的菜色,温度也时常是凉的。炭火供应不足,房间里总是透着一股阴冷。
苏玉蓉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摔盘子砸碗,怒骂伺候的下人,得到的却是更加沉默的对抗和隐晦的鄙夷目光。她试图强行闯出院门,却被苏文渊特意增派的、面无表情的粗壮婆子毫不客气地“请”了回去。她哭喊着要见父亲,要见母亲,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院门和婆子机械的重复:“老爷有令,大小姐需静心思过。”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精神上的孤立。她被勒令抄写《女诫》、《内训》,那些教导女子柔顺、贞静、谨慎的语句,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在嘲讽她过往的嚣张与如今的狼狈。她写得烦躁不堪,将纸张揉成一团团扔在地上,却无人来替她收拾,只能自己对着满地的狼藉生闷气。
偶尔有别的院子的丫鬟奉命来送东西,或是管事妈妈来例行巡查,眼神中那毫不掩饰的打量、同情或是幸灾乐祸,都像针一样扎在苏玉蓉的心上。她能从那些低低的议论和迅速交换的眼神中,感觉到自己已然成了整个府里的笑话。
“瞧见没?芳菲苑那位,听说还在闹呢!”
“闹有什么用?老爷这次是真动了怒,谁让她口无遮拦,连赵姨娘都敢辱骂,这不是打老爷的脸吗?”
“就是,往日里瞧着还挺威风,没想到是个这么没脑子的。柳夫人那般精明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个……”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不过啊,这往后议亲,怕是难咯……”
这些议论声,即便压得再低,也总有只言片语顺着风,飘进芳菲苑,飘进苏玉蓉的耳朵里,让她又羞又愤,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屋里无能狂怒,将房间砸得更乱。
而府外,关于苏府大小姐苏玉蓉的“美名”,也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在小范围的特定圈子里悄然传开了。
这一日,顾清风依约来到“月华阁”后院的静室,向苏挽月汇报市场调研的进展,同时,也带来了一些京中最新的“风声”。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顾清风将一份整理好的文书递给苏挽月,上面详细记录了京城各大绸缎庄、成衣铺、银楼的经营状况、主要客源、口碑优劣以及近期流行的风尚,“根据调研,高端客户确实对独特设计和精湛工艺有强烈需求,且对价格不甚敏感,这正符合‘霓裳阁’的定位。中下层市场虽竞争激烈,但若能抓住性价比和某些特定需求,亦有机会。”
苏挽月仔细翻阅着文书,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顾清风做事越来越沉稳周全,这份报告做得十分详实,为她后续制定具体策略提供了坚实基础。
“辛苦顾公子了,这份报告很有价值。”苏挽月合上文书,看向顾清风,“京中近日,可还有其他值得留意的传闻?”她知道顾清风的文人圈子,有时也是信息的交汇点。
顾清风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低声道:“不瞒姑娘,近日……在一些清流文人的小聚中,确实听到一些关于……贵府大小姐的议论。”
“哦?”苏挽月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似乎……是从某些与贵府或有往来、或与柳家不太对付的官宦人家后宅传出的消息。”顾清风措辞谨慎,“说是贵府大小姐,因不满府中用度削减,竟跑去庶妹院中大闹,言语……极为不堪,不仅辱及庶母,口出恶言,状若……状若市井泼妇,毫无大家闺秀风范。如今已被苏大人严令禁足思过。”他顿了顿,补充道,“听闻,连之前有意与苏家结亲的几家,如今都……都有些迟疑了。”
这个消息,并未出乎苏挽月的意料。她早就知道,苏玉蓉那日的丑态,绝不可能完全封锁在苏府之内。那些话既然能在府内流传,自然也能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府外。在这个注重女子德容言功的时代,一个被贴上“愚蠢”、“恶毒”、“跋扈”标签的嫡女,其婚嫁价值无疑会大打折扣。
“原来如此。”苏挽月神色平静,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大姐性子直率,一时冲动也是有的。只是……言行确需谨慎,毕竟关乎家族声誉。”她语气淡然,听不出丝毫幸灾乐祸,反而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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