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迷雾沼泽走出来的那一刻,四人都有些恍惚。
孙屠的血刀上还沾着毒虫的黏液,刀刃被腐蚀出几道细小的缺口。他随手抓起一把沼泽边的湿泥,粗暴地擦拭着刀身,咧嘴骂道:“这鬼地方,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白霜的冰蓝色长袍被瘴气染成了暗绿色,袖口还挂着几缕黏腻的蛛丝。她指尖凝出一缕寒气,将污秽冻结成冰,轻轻一抖,碎冰簌簌落下。“毒虫倒是其次,”她淡淡道,“倒是那些毒瘴,一旦吸入可就麻烦了!”
柳无痕蹲在岩石上,正用匕首挑开靴底扎着的一根毒刺。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右臂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三十七种毒,”他阴恻恻地数着,“再待半天,我的血就能当毒药卖了。”
玄七靠在一棵枯树下,“玄阴果……”玄七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必须拿到。”
孙屠冷笑:“废话!老子可不想白挨这趟毒打。”
白霜望向东方,那里有座被灰雾笼罩的山脉:“幽冥洞的鬼修,比毒虫更麻烦。”
柳无痕的匕首突然钉入树干:“至少……它们不会用毒。”
四人沉默下来。沼泽的腥风仍黏在皮肤上,而前方,是更诡谲的幽冥洞。
……
青云城,散修公会附近的客栈内。
玄七将一张泛黄的地图铺在木桌上,指尖点在东部一片被标记为幽冥洞的区域。桌上摆着几枚玉简,记录着他们此行所需的三味筑基丹主材料——紫阳花青灵草,以及最后的玄阴果。
紫阳花在烈焰谷,青灵草在迷雾沼泽,这两处我们都已探过。白霜指尖凝结出一缕冰雾,在地图上划过,唯独这玄阴果……
幽冥洞。柳无痕阴恻恻地补充,毒镖在指间翻转,没有毒虫猛兽,没有天然绝地,只有鬼修。
孙屠咧嘴一笑,血刀在鞘中轻颤:听起来比前两个地方简单多了。
柳无痕阴恻恻地补充:“鬼修的地盘,可比妖兽难缠多了。”
玄七右眼微垂,天珠的银芒在阴影中流转:“鬼修……是什么?”
白霜指尖的冰雾缓缓凝结,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虚影。
“鬼修,非人非鬼。”她声音清冷,“他们本是修士,死后执念不散,借阴脉之力重塑灵体,专修神魂之术。”
冰雾变幻,虚影渐渐凝实,化作一个面目模糊的黑袍人,周身缠绕着灰蒙蒙的雾气。
“鬼修无实体,却能侵入修士神识,编织幻境。”白霜继续道,“他们会挖掘你心中最深的恐惧、悔恨、执念……让你沉溺其中,直至崩溃。”
柳无痕的毒镖“叮”地钉在桌上,补充道:“而死在幻境中的修士,神魂会被鬼修吞噬,化作‘伥鬼’。”
“伥鬼?”玄七皱眉。
孙屠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就像被虎妖吃掉的人,死后变成虎妖的奴仆——伥鬼就是鬼修的傀儡,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引诱更多活人踏入死地。”
玄七沉默。天珠的灵视下,他仿佛能看到那些被困在幽冥洞中的修士亡魂,浑浑噩噩,永世不得超脱。
“幽冥洞没有野兽,没有毒虫,甚至没有实体攻击。”白霜收起冰雾,声音凝重,“但越是如此,越难防备。”
“鬼修的幻境,会让人看见最不愿面对的记忆。”柳无痕幽幽道,“比如……你杀过的人,辜负过的信任,或者……曾经懦弱的自己。
他们最擅长的,便是窥探人心弱点。冰雾鬼面突然分裂成四个小人,正是围坐桌前的四人,将人拖入梦境,重现你最恐惧、最悔恨、最贪婪的过往。
柳无痕的毒镖地钉在桌面上:若沉溺梦中,便会成为鬼修的——魂魄被囚,永世为奴。
孙屠突然冷笑:说白了,就是专挑软柿子捏的玩意儿?
白霜摇头:心智不坚者,金丹修士也会中招。她看向玄七,你可知三十年前,赤炎宗三位长老带队探索幽冥洞,结果如何?
冰雾鬼面突然扭曲,化作三个跪地哀嚎的人影:两人自相残杀,一人捏碎了自己的金丹……最后都成了洞中鬼修的傀儡。
屋内一时寂静。
玄七摩挲着震岳短棍,忽然问道:如何破解?
三种法子。白霜竖起三根手指,其一,道心无瑕,问心无愧——这种人万中无一。
“其二,意志坚定者;此种人虽一路走来,虽有过遗憾,自责,不甘……但是道心坚定,即使被鬼修拉入梦境,也能很快自己醒来!”
其三。她指尖的冰雾突然爆开,以极端情绪对冲——比如纯粹的杀意。
白霜继续补充道:“别小看它们。鬼修的梦境杀人,防不胜防。即便你修为再高,若心智有缺,也会中招。”
柳无痕的毒镖“叮”地钉在桌上:“所以,谁去?”
四人目光交汇,最终落在孙屠身上。
孙屠一愣,随即狞笑:“怎么?觉得老子最没心没肺?”
白霜淡淡道:“你从小在斗兽场长大,生死看淡,执念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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