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的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巷口。苏晚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将视线从远方收回到眼前。巷口的接骨木花正肆意绽放,那馥郁的花香裹挟着轻柔的微风,悠悠地钻进她的鼻腔,带来一丝清新与芬芳。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掌心,给张大锤复位时留下的红痕依旧清晰可见,恰似一朵淡粉色的花儿,静静绽放在她的掌心,似乎在诉说着这场救治的不易。
“苏姑娘,该换药了。”魏五那洪亮的声音从后院悠悠传来。后院的竹帘被调皮的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张大锤裹着夹板的右臂。此时的张大锤,正坐在竹榻上,用左手笨拙地剥着魏五刚刚从荷塘摘回的莲蓬。那一颗颗饱满的莲子在他手中滚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见苏晚进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这莲子比我娘煮的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满足,仿佛在分享一件无比珍贵的事情。
苏晚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快步走到他身边,专注地检查起夹板的松紧。那竹片被她精心打磨得极为光滑,触手温润,就像被岁月抚摸过的美玉。裹着的布条浸透着透骨草汁,泛着淡淡的青绿色,仿佛带着大自然的生机与活力。她轻轻掀开夹板的一角,伤口结痂处泛着健康的粉色,没有丝毫溃烂的迹象,这一幕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那粉色的结痂,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象征着生命的顽强与希望。
三日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活死人医馆所在巷子的宁静。只见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进来,马蹄重重地踹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马上下来的是李主簿的书童,他神色匆匆,手中紧紧攥着半卷染了茶渍的纸。“我家大人让小的捎话,医署要开合议,您的诊疗记录被呈上去了。”书童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卷纸递给苏晚。
苏晚接过纸卷,指腹轻轻触碰到那熟悉的字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那是她每日给张大锤换药的详细记录,每一个字都倾注了她的心血,连体温的细微变化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纸页的边缘有几处因为被反复翻看,已经出现了毛边,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的重视与审视。
同一时刻,医署后堂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檀木桌被赵德昌用力拍得哐哐作响,声音在空旷的后堂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荒唐!”赵德昌气得山羊胡抖成一团,脸上满是怒容,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黄帝内经》说‘形伤肿,气伤痛’,哪有什么碎骨复位还要用竹板固定的道理?这丫头分明是歪门邪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愤怒地甩着袖子,指向李主簿案头摆放的夹板。“这破竹片子能比老祖宗传下的桑皮纸固定法管用?简直是无稽之谈!”
李主簿却不慌不忙,他轻轻展开一卷画纸,那是他那日用炭笔精心临摹的张大锤伤口图。图上的线条细腻而精准,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赵先生请看,”李主簿指着图上的一处,语气沉稳而坚定。“苏小娘子用的透骨草方,能祛腐生肌;乳香没药活血化瘀,与《千金方》里的接骨散异曲同工。”他说着,又翻出另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这是她记录的每日换药情况,红肿消退的速度比传统疗法快了三日。”
几个年轻医正好奇地凑过去观看,其中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医正眼睛突然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学生上个月接了个断腿的樵夫,用桑皮纸固定了半月还在渗脓......”
“住口!”赵德昌猛地一拍桌子,茶盏被震得高高跳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为他的愤怒伴奏。“你是要学她违背古训?简直是大逆不道!”
就在这时,后堂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仿佛生怕惊扰了屋内紧张的气氛。一个身穿玄色直裰的男人缓缓倚在门框上,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腰间的玉佩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那光芒如同夜空中的寒星,神秘而深邃。他微微眯起眼睛,扫了眼满桌的医书和夹板,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医署要处置活死人医馆?”
医署主官陈大人听到这话,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后背一片冰凉。他认得这玉佩,那是暗卫统领顾昭的私印,象征着无上的权力与威严。“顾大人怎会......”陈大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皇上最近总说要改地方医政。”顾昭伸出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夹板,那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上。“若连个治骨伤的医馆都容不下,这改革怕要黄。”顾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大人听了,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旨,末尾那行醒目的朱砂字还在眼前晃动:“医政革新,当容新方。”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缓缓说道:“苏小娘子的事......暂缓处置,再观后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