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崔浩补充道,语气加重,“西凉敦煌方面,李暠虽未见公然接见北魏或柔然使者,但其国内重臣,尤其是太子李歆一党,与北凉来往密切,军中亦有异动传言。李暠态度暧昧,摇摆不定,恐亦存观望之心,甚至暗中与北凉有所勾连。”
崔浩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陈衍,做出了结论性的判断:“陛下,综合皇后娘娘对物证之精妙推断,与臣所获之各方情报,几乎可以断定:北凉沮渠蒙逊,已生异心。其勾结北魏、柔然,袭杀我商队,绝非一时贪念,实为蓄意挑衅与试探!西凉李暠,首鼠两端,纵未直接参与,亦难脱干系,恐已存骑墙之念。河西二藩,其心已异!”
“啪!”王镇恶又是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灯盏摇曳,“陛下!听到了吧!沮渠蒙逊这厮,竟敢勾结拓跋焘和柔然狗!这是要反了天了!再不发兵征讨,我北秦天威何在?周边那些还在观望的墙头草,又会如何看我朝?!”
独孤信也凝重道:“陛下,若崔大人情报属实,则局势比预想更为严峻。北凉若与北魏、柔然形成默契,甚至联盟,其害不仅在于河西一隅,更恐牵动全局。我大军若西征,东部防线或有风险。”
慕容月此时轻声开口,声音冷静如故:“独孤将军所虑,不无道理。然正因如此,更需果断处置。河西乃我侧翼,丝路命脉,战马来源,绝不可失,更不能落入敌手,成为插入我后背之利刃。北凉此举,看似凶狠,实则亦是试探。若我朝示弱,其必得寸进尺,联合外敌,祸患更深。唯有以雷霆之势,显我决心,破其阴谋,方能震慑宵小,稳住大局。”
她看向陈衍,眼神坚定:“沮渠蒙逊自恃勇悍,地利险远,又以为我朝新定,无力西顾,故敢行此狂悖之事。殊不知,陛下励精图治,我军锐气正盛,皆非他可料。”
陈衍静静地听着心腹们的分析与争论,手指依旧轻叩着桌面,节奏平稳。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烛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陈衍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四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卿所言,皆已明晰。北凉之罪,证据确凿,其心已叛,非言语可恕。西凉摇摆,亦需警惕。”
“河西之地,关乎国运,绝非疥癣之疾。丝路不通,财源枯竭;战马不至,军力受损;侧翼不宁,中原难图。沮渠蒙逊既然敢伸出爪子,就要有被剁掉的觉悟!”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冰冷的杀意:“他以为朕不敢战?不能战?朕便让他看看,这长安的新主,是不是他能招惹得起!”
“陛下圣明!”王镇恶激动地低吼一声,独孤信也重重抱拳。
陈衍目光转向崔浩:“崔浩。”
“臣在。”
“你方才所言双管齐下之策,朕觉甚妥。然形势有变,策略亦当调整。使团仍派,但正使需换为能言善辩、胆气俱佳之硬骨头!所携不再是慰问诏书,而是问罪国书!朕要听听,他沮渠蒙逊如何向朕解释这‘马贼’之事、这频繁的敌国使者!”
“臣,遵旨!必挑选合适人选!”崔浩凛然应命。
“王镇恶!独孤信!”
“末将在!”二将轰然起身。
“命你二人,即日起整饬军马,调集粮草,做好西进准备!驻守陇西的右卫军,即日起提高戒备,向边境移动!朕要让姑臧和敦煌都看清楚,朕的刀,不仅磨得快,而且随时可以出鞘杀人!”
“得令!”两人声如雷霆,眼中燃烧着战意。
最后,陈衍的目光柔和了些许,看向慕容月:“月儿,后勤统筹、情报梳理,乃至与李繁协调粮草军需之事,还需你多费心。”
“臣妾分内之事,必竭尽全力。”慕容月郑重应下。
陈衍站起身,双手按在方案之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扫视着四位股肱之臣。
“诸卿,”他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无比的决心,“迁都长安,非为偏安。然欲图中原,必先定西陲!此一战,非为一时之意气,实为奠定我大秦西北百年之基业!”
“凡有阻挠天下一统、黎民安泰者,无论其为谁,身在何处,朕必亲提大军,诛之而后快!”
“第一步,就先从这自寻死路的沮渠蒙逊开始!”
“臣等!谨遵圣谕!万死不辞!”四人齐声应道,声音虽刻意压低,却凝聚着一股磅礴的力量和坚定的意志。
密议已定,战略方向清晰无比。未央宫这座深处密室中的决策,即将化为席卷河西的雷霆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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