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破船”调转船头,驶离了那片让人心里发毛的迷雾海域。重新沐浴在(相对)正常的阳光下,吹着带咸味的海风,连一向清冷的云薇神色都松快了几分,更别说苏婉,简直像放出笼的小鸟,趴在船舷上恨不得多吸几口“自由”的空气。
林凡没心思欣赏海景,他揣着那枚记载青霖真人遗愿的玉简,心里琢磨着听雨轩那档子事。船一靠岸,他立刻安排苏婉带着部分收获先回帝都别墅整顿,自己则带着璃月、云薇和月瑶,马不停蹄地赶往江城郊外。
再临听雨轩,眼前景象依旧破败。杂草比上次来时更茂盛了些,残垣断壁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寂寥。
“啧,还是这么破。”林凡嘀咕着,轻车熟路地穿过前院,直奔后园那处相对完好的主殿。他记得上次来,就是在这里得了混沌罗盘的认可,还跟那柄脾气不小的晦明短剑较过劲。
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灰尘簌簌落下。殿内陈设依旧,那幅描绘山川星河的巨大画卷依旧悬挂着,只是蒙尘更厚。那柄晦明短剑……嗯,现在正乖乖躺在他储物戒指里。
林凡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按照青霖真人交代的,把那玉简放在特定位置(据说是那老鬼当年和他那位“心上人”约定的暗格),就听见内室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素雅青衣、身姿窈窕的女子掀开布帘,缓步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纪,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一股书卷气,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林凡一愣,这女子他见过!上次来听雨轩,就是她出面接待,言语间对这里颇为熟悉,还指点过他几句关于那幅星图画卷的玄机。当时只觉得这女子气质不凡,不像普通人,没想到这次又来“看家”了?
青衣女子看到林凡,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目光便落在他身旁的璃月身上。
这一看,她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嘴唇微微颤抖,手中的一个旧书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她死死盯着璃月,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激动、敬畏,还有一丝……孺慕?
“是……是您?”青衣女子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几乎语不成调,“您……您还……还在?”
璃月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在接触到青衣女子时,也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她上下打量了女子片刻,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追忆。
“原来是你,”璃月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青芷’。”
只是一个名字,那被称为“青芷”的女子浑身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快步上前,在距离璃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做了一个让林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她竟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璃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极其古老、繁琐、林凡完全看不懂的大礼!那姿态,卑微而虔诚,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父!
“奴婢青芷……拜见帝君!”青芷的声音带着哽咽,伏在地上,肩头微微耸动,“无尽岁月……奴婢……奴婢还以为……”
帝君?!奴婢?!
林凡、云薇、月瑶三人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懵了。这看管听雨轩的女子,竟然是璃月陛下的旧部?还是个自称“奴婢”的?
璃月虚抬了抬手:“起身吧。时移世易,不必多礼。”
青芷这才缓缓起身,依旧不敢直视璃月,垂首站在一旁,激动之情难以自抑。
林凡看看璃月,又看看青芷,脑子飞快转动,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他指着青芷,又指了指自己兜里那颗源晶,“老头儿!青霖老鬼!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子’,不会就是你吧?!”
青芷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林凡,眼中充满了惊愕和询问。
林凡赶紧把青霖真人的事情,以及他在归墟坐化,托付玉简遗愿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当听到“青霖”二字,以及他最终兵解于归墟,仅余残魂依附混沌裂隙时,青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悲伤,有追忆,也有一丝……释然?
她沉默良久,才幽幽一叹,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果然……他还是走了那条路。当年他不听劝阻,执意要探寻归墟之谜,寻找对抗大劫之法……终究,还是一去不返。”
她接过林凡递来的那枚暗沉玉简,神识扫过,里面是青霖真人记录的《归墟杂录》和一些未说出口的牵挂与歉意。
青芷摩挲着玉简,眼角有泪光闪烁,但很快便隐去。她对着林凡,再次郑重一礼:“多谢小友,送回师兄遗物,告知其下落。此恩,青芷铭记。”
师兄?!好家伙,还是师兄妹!林凡感觉自己快成吃瓜群众了,这关系够乱的。
青芷收拾好情绪,看向璃月,恭敬道:“帝君降临此等凡俗之地,可是有何要事?奴婢虽修为低微,沦落至此看守祖庭,但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璃月微微摇头:“吾之事,非汝眼下所能插手。汝既安好,便守好此地即可。”
青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依旧恭敬应道:“是,奴婢遵命。”
林凡看着这主仆(或者说师兄妹?)相认的场面,心里感慨万千。没想到送个快递,还能撞上这么一出跨越了不知多少年的故人重逢。他瞅了瞅璃月,又看了看青芷,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又掺和进什么了不得的陈年旧事里了。
这听雨轩的水,看来也不比归墟浅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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