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声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期间车门外只有那片被深绿色灯光切割的、空无一物的站台。终于,在艾文几乎要虚脱的时候,“嗤”的一声,车门关闭了。那股阴冷的风和诡异的呼唤声一起被隔绝在外。
列车轻轻一震,再次启动,加速,将那片深绿色的无名站台甩在了身后的黑暗里。
艾文瘫在座位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大口喘着气,感觉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第一次?”对面那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
艾文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是笑容的表情:“习惯就好。记住规则,就能活。”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去硬卧车厢?”
艾文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他的票的确是硬座,但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惊吓,他感觉精神极度疲惫,几乎无法支撑剩下的旅程。他记得规则似乎允许在特定情况下更换铺位?
“你的铺位号?”中年男人问。
“我……我没硬卧票。”艾文老实回答。
“没关系。”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4号车厢,17号下铺,现在是空的。你可以去那里休息。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进去之前,先看清楚褥单的颜色。”
艾文心中一动,是规则第三条。绿色安全,红色危险。
他感激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对方却已经重新将帽檐拉低,恢复了望窗外的姿态,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去,还是不去?硬座的煎熬显而易见,而硬卧车厢虽然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但至少有机会躺下休息,恢复体力。权衡再三,强烈的疲惫感战胜了犹豫。
艾文站起身,对中年男人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拿起自己的随身背包,深吸一口气,走向车厢连接处,准备前往4号硬卧车厢。
穿过略显晃动的连接处,他拉开了4号车厢的门。一股更浓的、混合着汗味、体味和那种特有陈旧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车厢内的灯光为了便于乘客休息,调得很暗,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两边是三层式的硬卧铺位,大部分铺位都拉着帘子,隐约能听到鼾声和细微的翻身声。
他放轻脚步,沿着过道向前走,寻找17号下铺。
16号……18号……到了,17号。
他停在铺位前。这个铺位的帘子没有完全拉拢,留着一道缝隙。借着过道昏暗的光线,他可以看到铺位上的褥单。
不是绿色。
那是一种仿佛凝固血液般的、不祥的暗红色。
艾文的呼吸骤然停止。规则第三条的内容在脑海中尖锐地响起:“若您铺位的褥单变成暗红色,立刻换到对面铺位,且不要触碰那张暗红色褥单……”
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铺位——18号下铺。那里的褥单,是正常的、略显陈旧的绿色。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艾文侧身一步,掀开18号下铺的帘子,迅速钻了进去,将自己包裹在相对安全的狭小空间里。他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心脏狂跳,目光却无法从对面那道帘子的缝隙间,那片隐约可见的暗红色上移开。
列车在夜色中轰鸣前行,载着一车沉默的乘客和无数隐藏的规则,驶向未知的黎明。而艾文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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