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钢花麦浪绕山岗，红旗漫卷向朝阳
锦州纺织厂的汽笛声划破黎明，将沉睡的城市唤醒。车间里，小英子踩着纺织机的踏板，飞转的纱锭将棉线织成布匹，布面上“劳动最光荣”的字样随着机杼起落渐渐清晰。她额头上的汗珠滴在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却笑着对旁边的女工说：“看，这匹布够做五十套军装了，赶在月底就能送到山海关！”
窗外，运送棉花的马车正排成队，车老板们甩着响鞭，车厢里雪白的棉絮堆得像小山。“这是北镇新收的长绒棉，”一个络腮胡老板扯开嗓子喊，“比去年的绒还长，织出的布准保耐磨！”
小英子踮脚朝远处望，只见厂门口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新贴的通知上写着：“招募纺织技术学员三十名，包吃包住，月发津贴两块银元”，下面还画着台崭新的电动纺织机，旁边注着“从德国引进，效率是老式机的五倍”。
“俺要报名！”一个扎着辫子的姑娘举着手挤上前，她是附近村子的佃农女儿，昨天刚听说工厂招工，天没亮就揣着窝头跑来了，“俺娘说，学会技术，就能一辈子有饭吃！”
管事的师傅笑着登记：“别急，一个个来。这机器虽是洋玩意儿，但咱中国人脑子灵，保准学得会！”他手里的钢笔是沈阳文具厂新出的“红旗牌”，笔杆上刻着的五角星被摩挲得发亮。
与此同时，鞍山钢铁厂的高炉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赵铁山裹着厚棉袄站在炉前，看着钢水顺着溜槽注入钢锭模，火花溅在他脸上，烫出细小的黑点也不眨眼。“这炉钢含碳量正好，”他对着对讲机喊，声音盖过风机的轰鸣，“赶紧送轧钢车间，给山海关的坦克做履带板！”
轧钢车间里，王二柱正盯着显示屏上的实时数据，手指在控制台上灵活操作。屏幕上的曲线随着轧辊压力起伏，他突然一拍桌子：“成了！这批次履带板的硬度比设计值还高10%！”旁边的老工程师凑过来看，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二柱啊，你这‘轧辊压力补偿算法’真管用，下个月给你报劳动模范！”
王二柱挠挠头，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信纸，是妹妹小英子写的：“哥，纺织厂的新机器可难学了，不过俺能行！你也要注意安全，别总盯着钢水看……”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倔劲。
城外的田野里，李栓柱带着互助组在种秋白菜。拖拉机拖着犁铧翻过土地，留下整齐的垄沟，妇女们跟在后面撒种，孩子们提着水桶浇水，笑声顺着风飘出老远。“这是农科所新培育的‘抗冻白’，”李栓柱捧着菜籽袋说，“零下五度都冻不坏，明年开春准能卖个好价钱！”
一个戴草帽的技术员蹲在田埂上，用卷尺量着垄距，嘴里念念有词：“行距四十厘米，株距三十厘米，这样通风好，不容易生病……”他的草帽上别着朵野菊花，是刚才帮一个小姑娘摘刺时，人家硬塞给他的。
远处的公路上，一队卡车正往山海关送物资，车斗里装着纺织厂的布匹、钢铁厂的零件、农场的蔬菜，车头上都插着小红旗，像一串移动的火苗。押车的战士趴在驾驶室窗口，对着田里的人挥手：“俺们去给前线送‘弹药’啦！你们放心种粮、织布，有俺们在，保准没人敢来捣乱！”
中午时分，锦州的街道上热闹起来。新华书店门口，人们排着队买新到的《拖拉机维修手册》和《纺织技术入门》，店员踩着梯子往书架上摆书，最上层的《东北建设规划图》被阳光照得格外醒目——图上，铁路像银线连起一座座城市，工厂的烟囱、农场的水渠、油田的井架密密麻麻，像撒在黑土地上的种子。
街角的小吃摊前，张婶的豆腐脑卖得正火。一个穿工装的青年端着碗蹲在地上，边吃边看报纸，报上“东北工业产值首超战前水平”的标题加粗印着。“张婶，再给来俩油饼！”他喊道，“吃完还得去组装新机床，争取这个月多造十台！”
张婶应着，手里的勺子没停，眼睛却瞟向报纸，嘴角笑出了褶子。旁边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正给她读报上的儿童版：“……新建的少年宫下周开放，有航模班、绘画班，还能学开模拟坦克呢！”
夕阳西下时，锦州的广播站响起了熟悉的旋律，播音员的声音带着笑意：“各位听众朋友们，今天是东北解放后的第三个月，据统计，全省已有二十三家工厂恢复生产，粮食播种面积比去年增加三成……”
声音飘过纺织厂的车间，小英子和女工们跟着旋律哼起来，织机的节奏仿佛也变得轻快；飘过钢铁厂的高炉，赵铁山抹了把脸，看着刚轧出的钢板上映出的晚霞，心里热乎乎的；飘过城外的田野，李栓柱直起身，望着天边的红霞，仿佛看到了秋天的丰收景象。
夜色渐浓，锦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稠密、明亮。这些灯光里，有工厂加班的灯火，有农家窗户的灯光，有学校教室的灯光，交织成一片温暖的星海。
没人注意到，城中心的旗杆上，红旗在晚风中轻轻舒展，旗角拂过“锦州”两个金色的大字，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而在更远的地方，山海关的炮声早已沉寂，只有列车的汽笛声在旷野里回荡，载着钢铁、粮食和希望，奔向更辽阔的远方。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知道，战争的伤痕需要时间抚平，但只要手里的活不停，心里的劲儿不泄，那些钢花飞溅的工厂、麦浪翻滚的田野、孩子们的笑声，就会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林，挡住所有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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