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观察靶场。”李明远指着火堆对面的芦苇,那里的芦苇被人压平了一片,正好对着昨天打靶的方向,“他们在这里蹲了不少时候,用罐头盒当凳子,扎个小孔排水。”他扒开旁边的芦苇,发现里面藏着个破麻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干硬的窝头,还有个旧水壶,壶嘴里堵着团布,倒过来晃了晃,还有点水响。
“不像鬼子。”刘和尚捏了捏窝头,玉米面掺着糠,硬得像石头,“鬼子不吃这玩意,他们有罐头。”他又闻了闻水壶,“里面是井水,带着点土腥味,不是鬼子喝的那种桶装水。”
往回走时,太阳已经爬上山头,金色的光透过芦苇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周小满突然扯了扯李明远的袖子,声音发紧:“连长,你看那边!”
远处的土坡上,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汉子正往这边看,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像是望远镜。见他们望过去,那汉子吓了一跳,转身就往树林里跑,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追!”李明远喊了声,三个人立刻冲了上去。那汉子跑得飞快,在田埂上蹿来蹿去,很快就钻进了树林。刘和尚循着脚印追了一段,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布片,是从褂子上勾下来的,灰扑扑的,边缘绣着个模糊的“陈”字。
“陈家沟的。”李明远认出这布料,是陈家沟特产的粗麻布,那边的人爱在衣角绣自家姓,“上个月鬼子去抢过粮,村里的人怕是吓怕了,见了穿军装的就提防。”
回到队里,李明远把布片给赵刚看。赵刚摸了摸布面,又闻了闻:“是陈家沟的手艺没错,那边的麻是自己种的,带着点草木灰的味。”他想了想,“陈家沟离这儿十里地,村里有个民兵队,队长叫陈老实,是个厚道人,就是胆子小,被鬼子吓破了胆。”
“会不会是……”周小满欲言又止,手里的铅笔在纸上转来转去,“会不会是他们怕咱是假八路?听说鬼子经常扮成八路骗粮食。”
“有可能。”李明远点头,“这几年鬼子和伪军没少干这事,老乡们警惕性高是好事。”他转向正在擦枪的张石头,“你下午带两个人去陈家沟,别带枪,买点红糖当礼物,跟老乡聊聊,就说咱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添麻烦的。”
张石头拍着胸脯应下来,把枪往墙上一挂:“放心吧连长,俺嘴甜,保证把事办妥!”临走时赵刚又嘱咐:“嘴甜着点,多听少说,别让人觉得咱凶巴巴的。见了老人多喊叔婶,见了年轻人称兄弟,先把隔阂消了。”
傍晚时,张石头回来了,肩膀上挎着个空篮子,脸上却带着笑,进门就喊:“连长,找着人了!那汉子就是陈老实,他说昨天看见咱打靶,怕咱是鬼子的圈套,就带着人盯着,想看看咱到底是不是真八路。”
他掏出个皱巴巴的纸条,是陈老实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墨水都晕开了:“俺们不是不信你们,是被鬼子吓怕了。要是真打鬼子,俺们能帮着放哨、送情报,啥苦活累活都能干。”
李明远看着纸条笑了,让周小满回了封信,约陈老实明天来队里见面。周小满写字时,特意在末尾画了片槐树叶,说:“这样他就知道是咱槐叶队的信,不会认错。”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陈老实就带着两个村民来了,还扛着一麻袋红薯,土路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黝黑的脸上全是褶子,见了李明远,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半天说不出话来。
“坐,快坐。”李明远拉他坐在板凳上,让炊事员烧了锅热水,“咱都是自家人,别客气。你们肯盯着动静,说明心里有提防,这是好事,总比糊里糊涂上当强。”
陈老实这才放松了点,搓着手说:“李连长,对不住,俺们……俺们是被鬼子吓怕了。上个月他们来抢粮,说自己是八路,骗俺们打开村口,结果进来就抢,还杀了王老五……”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俺们不是不信八路,是怕了,真怕了。”
“俺们懂。”李明远给他倒了碗热水,“鬼子不是人,啥缺德事都干得出来。咱八路军跟他们不一样,咱是老百姓的队伍,枪是用来保护老百姓的,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他把靶场的规划图铺开,“以后你们要是有空,帮咱看看场子,有陌生人靠近就来报个信,咱按天给你们记工分,换粮食,绝不白让你们受累。”
陈老实赶紧摆手:“分啥粮食!能打鬼子,俺们乐意帮忙!”他指着身边一个年轻小伙子,“这是俺儿子陈小二,跑得快,让他天天去靶场转两圈,有情况马上来报,保证误不了事。”
陈小二红着脸,手里攥着个捡来的弹壳,磨得锃亮。李明远看见,从兜里掏出五发子弹给他:“拿着玩,要是想学打枪,有空来队里,让张石头教你,他现在打得可准了。”
陈小二脸更红了,接过子弹紧紧攥在手里,像捧着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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