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委苏铭书记办公室出来的路远,像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耗尽心神的精神鏖战。苏铭那深不见底的眼神、犀利如刀的质询、以及最后看似随意提及苏晚晴的深意,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心头。回到罗山的路上,他一路沉默,反复咀嚼着苏铭的每一句话,试图从中 decipher 出这位封疆大吏对自己的真实态度和底线。
很显然,苏铭对他并未完全信任,甚至抱有相当大的疑虑。这种疑虑,既源于“幸福里”事故暴露出的罗山官场问题(尽管路远已大力整顿),也极有可能与苏晚晴那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车祸以及两人之间曾被外界揣测的关系有关。苏铭的警告——关于权力、关于用人、关于“经营地盘”——如同一道清晰的黄线,画在了路远面前。
而另一边,省长周维华伸出的橄榄枝,则充满了诱惑与风险。那意味着更广阔的平台、更直接的权力、以及一个看似强大的靠山。但代价是明确的:必须选边站队,成为周维华抗衡甚至挑战苏铭的先锋与筹码。这是一场政治豪赌,赌注是他的全部政治生命。
路远感觉自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两条路都通向未知的险境,且都布满了荆棘。向左,是苏铭威严而充满猜忌的凝视;向右,是周维华热情却可能引向深渊的拥抱。他试图寻找第三条路,一条能让他暂时保持平衡、观望时局的狭窄小径,但苏铭的敲打和周维华的步步紧逼,让这条小径似乎越来越难以行走。
就在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孤独感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深夜,一个他几乎以为不会再响起的加密通讯器,传来了急促而轻微的震动。
是柳晴。
约定的地点,不是任何酒店或会所,而是罗山市郊一处早已废弃、待改造的国营老厂区里,一栋独立而隐蔽的旧办公楼顶层。这里曾是张卫国早年发家时用过的一个临时据点,后来废弃,但安保措施依旧隐秘有效。
路远只带了赵干一人,趁着夜色,如同幽灵般潜入。推开顶楼那扇厚重的铁门,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柳晴就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穿着一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大衣,身姿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与决绝。
听到声音,她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脸轮廓,眼神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那里面没有往日的冷静与睿智,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焦虑和……一丝绝望。
“你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路远对赵干使了个眼色,赵干会意,默默退到门外走廊尽头警戒。铁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出什么事了?”路远快步上前,低声问道。柳晴如此冒险、用这种方式找他,绝不仅仅是为了倾诉联姻的烦恼。
柳晴没有立刻回答,她走近几步,在月光下仔细看着路远的脸,仿佛要确认他的状态。当她的目光落在他依旧吊着的左臂和额角的疤痕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路远......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深深地掐出了几道血痕,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微微仰起头,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要透过那无尽的黑暗看到什么东西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压低嗓音说道:“我......我可能闯大祸了。不,也许应该说是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路远的心猛地一沉:“慢慢说,怎么回事?”
“刘家那边,催得很紧。”柳晴语速很快,带着压抑的激动,“刘老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话里话外,已经不是商量,而是近乎最后通牒。他说,志远(他儿子)年纪不小了,他们家需要尽快稳定下来。我的‘个人问题’,不能再拖,这关系到我的‘政治成熟度’和‘组织印象’。他甚至暗示,如果我再犹豫,可能会影响我接下来在发改委的分工,甚至……更长远的发展。”
路远眉头紧锁:“他在威胁你?”
“比威胁更糟。”柳晴的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愤怒,“他提起了你,路远。”
路远的呼吸瞬间一滞。
“他说,他听闻了一些关于我和你之间关系的传闻......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柳晴紧紧地咬着牙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她那紧抿的双唇间艰难挤出一般,“他们竟然造谣生事,说什么我们曾在青溪地区有过极为紧密的合作,而且至今仍保持着频繁的往来。哼,真是荒谬至极!”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与不甘继续说道:“更可恶的是,这个家伙还大言不惭地告诫我,作为一名未婚的女性公务员,如果与一位已婚并且正处于舆论漩涡中心的市委书记过于亲近,这无疑是非常不明智之举,甚至可能会引发他人的诸多猜测和议论纷纷。如此一来,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自己来说,都会产生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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