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同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将榷场的喧嚣与活力映照得格外鲜明。然而,这份明媚之下,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等待。田娃如常处理公务,批阅文书,听取属下关于边境巡防、榷场税收的汇报,神色平静,唯有偶尔投向驿道方向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午后,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官署区的宁静。一名风尘仆仆、背插赤旗的信使在亲兵的引导下,直冲入田娃的值房,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盖有皇帝玉玺和中书省关防的明发邸报。
“伯爷!京师八百里加急!永嘉侯案,圣裁已下!”
值房内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薄薄的邸报上。
田娃深吸一口气,稳步上前,接过邸报,展开。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纵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那冰冷的判决映入眼帘时,他的指尖仍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邸报以极其严厉的口吻,罗列了永嘉侯朱亮祖十大罪状:交通边将、私贩军械、蓄养死士、图谋行刺藩王、破坏榷场、欺君罔上……言辞犀利,字字如刀。最终判决更是触目惊心:
“朱亮祖,世受国恩,位极人臣,不思报效,反怀悖逆,罪证确凿,恶贯满盈,天地不容!着剥去爵位,追夺诰券,押赴市曹,处以极刑,以正国法!其家产抄没,男丁流三千里,女眷没入教坊司。同党朱福、黑鹞子等,一并处决!”
极刑!抄家!流放!没入教坊!
朱元璋的处置,比他预想的还要酷烈!这已不仅仅是处决一个犯罪的勋贵,更是一种毫不留情的震慑,是对整个勋贵集团发出的最强警告——无论功劳多大,地位多高,一旦触及皇权、国本、边安,绝无宽贷!
值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雷霆般的判决所震撼。
田娃缓缓合上邸报,沉默了片刻。他仿佛能听到,此刻的京师菜市口,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永嘉侯,是如何在万众瞩目下人头落地。他也仿佛能看到,无数与永嘉侯府牵连的官员、将领,此刻是何等的惶惶不可终日。
“知道了。”田娃的声音平静无波,他将邸报递给身旁的书记官,“即刻誊抄,张榜公示,传谕大同文武及诸边镇知晓。”
“是!”书记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接过邸报快步离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大同城。市井之间,先前那些为永嘉侯鸣冤或质疑田娃的流言蜚语,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皇帝决断的敬畏,和对田娃这位“钦差”的重新审视与隐隐的惧意。
接下来的几日,来自京师的后续消息不断传来。永嘉侯被处决,家产抄没,其党羽被清算,牵连者众。朝堂之上,勋贵集团的气焰遭受重挫,一时间噤若寒蝉。而都察院派往各边镇的巡按御史则趁势加大了整饬力度,一些与永嘉侯过往甚密的边将被或调职、或查办,边镇军商勾结的痼疾得到了初步的遏制。
这一日,田娃接到了正式的圣旨。
宣旨太监当众宣读,嘉奖田娃“忠勇可嘉,办事得力,肃清奸佞,安定边陲”,特晋其为“大同榷场督理大臣”,总揽榷场一切事务,并兼领“协理宣大边务”之职,赏赐金银绸缎若干。同时,擢升毛骧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其余有功人员,各有封赏。
圣旨中,只字未提田娃查办永嘉侯案的细节,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从未发生,所有的功劳都归于“安定边陲”。田娃心中明了,这是皇帝有意为之,既是对他功劳的肯定,也是一种保护,避免他过早、过度地暴露在风口浪尖。
“臣,田娃,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娃恭敬地接过圣旨,神色坦然。他明白,尘埃已然落定。永嘉侯府这座大山被搬开,北疆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榷场也得以顺利推行。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至于个人的荣辱升迁,他并未太过在意。属于“陈远”的那部分灵魂,始终带着一丝超越这个时代的清醒。他知道,在这大明的官场上,今日的鲜花似锦,未必不是明日的烈火烹油。唯有恪守本心,为所当行,方能在这历史的洪流中,寻得一方立足之地。
他站在大同的城头,看着远方连绵的群山和脚下日渐繁华的榷场,心中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风波暂息,但边关未靖,前路仍长。他这位“榷场督理大臣”、“协理宣大边务”的担子,才刚刚开始。而暗处,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势力,是否会就此甘心?新的挑战,或许已在酝酿之中。
阳光正好,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映出一片坚毅与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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