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推出三小时后,市面上出现了两类反应:一类是好奇的人在自己家试,拿个旧闹钟当“回来动作”,灯灭前把闹钟放在手心;另一类是“甜嘴”们换了说法,改口“我们也做梦回信号,只是专业一些”。他们买下几个大厅,布置高亮灯带、香氛扩散器、志愿者微笑培训,现场像婚礼。
张弛去看了一眼,回来说:“味道不对。”
“哪不对?”夏堇问。
“他们把‘回来’做成了服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回来’,你就不是真的回来。”他说完把两张宣传单丢进垃圾桶,“还有一条:他们把‘回信纸’做成了印刷模板,结果全城的人写出来像同一张。”
“那就让他们自己露馅。”闻叙把一块小录音头别在外套里,“今晚现场,我只问三个人一个问题——你们的‘回来动作’是不是自己发明的?”
晚上八点,他进了那间大厅。灯光温软,地上铺着统一的榻榻米,墙上挂同一套喷绘“如何回到当下”。主持人声音好听,像医疗广告。闻叙找了排靠中间的位置坐下,静静听他们讲“科学梦回”的好处。到提问环节,他起身举手,声音平静:“我想问三位:你的‘回来动作’是谁教的?”
第一个少年愣住:“是……主持人。”
第二个姑娘说:“我们报名的时候就学了。”
第三个中年男人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家都这么做。”
空气立刻变得薄。闻叙没再说教,只把胸前别着的小录音头点亮,录下了现场这十秒的沉默。第二天一早,无名电台把这十秒放了三遍,配文只有一句话:“如果‘回来’不是你自己的,那么出去的那一步也不是。”
这条广播比任何口号都管用。民间的“回声场”一下子多了起来,但都在门口写清楚“三不”——不售卖、不评优、不诱导。几个试图商业化的人换了路子,转去做设备租赁,反倒安静许多。阮初把一份简化的布线图放在档案馆前台,谁要就拿;工具不值钱,规矩值钱。
事态慢慢稳下来。只有一个悬而未决的点:那段外部回声的来源。
第三天夜里,闻叙把频谱仪接上电台主机,试着给那段回声反向加码。屏幕上跳出一个旧式编码,像从尘土里挖出来的暗号。他用慢得近乎笨拙的方式一位位换算,最后得到四个字母与一串数字——HUMAN_0001。
他怔了几秒,回想起档案馆里那段开台录音的文件名:0001_Human.wav。顺序刚好相反,像从另一侧对他招手。
“它在找我们。”他说。
夏堇从楼上走下来,神情没有惊慌,反而更像确认:“不是神,也不是旧塔的残余,是谁在把我们的‘人类第一号’从另一边叫回。”
“另一边是哪边?”张弛问。
“也许是某个还没被风吹干净的角落。”阮初把工具包背起,“明天去找。用我们的方式——不封、不打、不夺,只看、只记、只把‘回来’的门留好。”
夜色很深,风把电台的窗纸吹得起伏。夏堇靠在窗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那枚旧芯片。它已经冷了,可她知道,某个地方还有一口温度,正试图穿过废墟,把一声“有人吗”送回来。
“能回来的,才叫信号。”她说。
窗外的城市不再黑,零散的灯在灰昼里一点点亮起。风从塔身绕过去,像谁长长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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