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的决定如同一道惊雷,在我心头炸响。去永宁坊?直面那诡异的“瘟疫”和潜藏的画皮妖?恐惧如冰水浇头,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混杂着紧张与兴奋的战栗。我知道,躲在禁地里埋头苦修的日子,结束了。
没有多余的准备时间。玄苍袖袍一挥,幽蓝光芒笼罩住我们,空间再次扭曲。下一刻,刺鼻的药味、隐约的哭嚎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败与甜腻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我们已置身于一条被黄色符纸封条隔开的巷道入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这里便是永宁坊。
坊内死寂,与坊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家家门户紧闭,窗棂后偶尔闪过惊恐的眼睛。几个穿着太医院服饰、面覆白巾的人正抬着担架匆匆而过,担架上的人用白布盖着,一动不动,唯有担架边缘露出的手背上,隐约可见淡淡的红痕。
周大人早已在此等候,脸色比水镜中更加憔悴。他快步迎上,低声道:“前辈,苏师妹,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患病者已过百,且症状诡异,药石无效。更麻烦的是,钦天监的人也在里面,态度……颇为强硬。”
玄苍目光扫过死寂的街巷,星眸微眯,寒意凛冽:“带路,去最先发病的几户人家。”
我们跟随周大人,穿过被符纸封锁的巷道。越往里走,那股甜腻腐败的气味越发浓重,甚至盖过了消毒的石灰味。玄苍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滞。我紧跟着他,指间的“星陨”戒传来持续的温热感,灵觉全力扩散,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来到一户院门前,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但门缝里却渗出更浓的怪味。玄苍指尖幽光一闪,封条无声脱落。他推门而入。
院内一片狼藉,打翻的药罐,散落的衣物,还有一滩已经发黑干涸的呕吐物。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玄苍径直走向主屋,屋内昏暗,炕上躺着一个面色灰败、双目圆睁的老者,眉心一点朱砂痕殷红如血,已然气绝。但诡异的是,老者脸上竟带着一种近乎安详的微笑,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
“死后笑容凝固,魂已被抽离或禁锢。”玄苍声音冰冷,指尖虚点老者眉心,一丝极淡的黑气被引出,在他指尖缠绕嘶鸣,随即湮灭。“是影族的‘蚀魂香’混合了画皮妖的寄魂术,伪装成疫病,缓慢侵蚀生灵魂魄,最终将其转化为可供驱使的傀儡皮囊。”
我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不适。这就是画皮妖的手段?如此阴毒!
“能追踪源头吗?”周大人急切问。
玄苍未答,闭目凝神,周身散发出无形的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望向坊市东南角:“阴气与妖气汇聚之处,在那边。有一口……废弃的古井。”
我们立刻赶往东南角。果然,在一片荒废的宅院深处,找到了一口被巨石半掩的古井。井口黑黢黢的,散发出比坊内浓郁十倍的阴寒与甜腻气息!井壁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那些苔藓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果然在此。”玄苍冷哼,正要上前,却被一声厉喝打断。
“站住!何人擅闯禁地?!”几名身着钦天监服饰、神色倨傲的官员带着一队兵丁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名山羊胡老者,眼神锐利,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我们,尤其在玄苍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惊疑。
“本座乃异闻司客卿,奉命调查此事。”周大人上前一步,亮出令牌。
“异闻司?”山羊胡老者嗤笑一声,“此乃瘟疫重地,自有我钦天监与太医院处置!尔等江湖术士,速速退去,莫要干扰官务,散播谣言!”
周大人脸色难看,正要争辩,玄苍却抬手制止了他。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山羊胡老者,淡淡道:“钦天监?尔等在此布下‘锁灵阵’,是想将井中阴煞之气彻底引爆,连同这坊中数百生灵,一并化为灰烬,以绝后患吗?”
山羊胡老者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玄苍不再理会他,目光转向那口古井,星眸中寒光暴涨:“井下的朋友,不必藏了。这般拙劣的隐匿之法,也敢在本座面前卖弄?”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的幽蓝指芒,撕裂空气,直刺井口!
“轰!”
井口巨石炸裂!一股浓郁如墨的妖气冲天而起!伴随着尖锐的嘶鸣,数道黑影自井中窜出,直扑我们而来!正是画皮妖!它们已彻底撕去伪装,露出青面獠牙的本相,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妖气与怨念!
“妖……妖怪!”钦天监众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结阵!迎敌!”周大人厉声喝道,与几名异闻司执事立刻结阵抵挡。
玄苍身影如电,迎上那几只画皮妖。他并未施展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是指尖幽蓝光芒闪烁,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命中画皮妖的眉心朱砂痕!被点中的画皮妖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化作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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