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巷口，手里那瓶啤酒早就喝得一干二净。塑料瓶被我捏得咔咔作响，就像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声音。
“操。”我把瓶子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老子今天真是懒得动脑子。”
可脑子它根本不听使唤。
沈皓那小子刚才在火锅店里，盯着自己碗里那几片牛肉发呆的模样，还有他突然想摘下面具的念头，全在我眼前晃悠。周小雅读取记忆时差点失控的画面，也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回放。张兰芳一刀劈开敌人的画面倒是挺带劲，但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她额头上那道金光不太对劲。
我靠在墙上，抬头望着夜空。天上的星星倒是不少，可惜都被霓虹灯给盖住了。以前我爸晚上带我出去修车的时候，也会指着天说：“你看这颗星，其实它早就死了几万年了，可光还在路上跑呢。”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也不太懂，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即便消失了，还是会留下痕迹。
扳手在我手上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别闹。”我低声说道，“你爸又不在这儿。”
话刚说完，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往上蹿。不是冷，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悄悄盯着你，却又不想现身。
我猛地回头，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从街角灌进来，卷着几个塑料袋在地上打转。
扳手又颤动了一下，蓝光比之前亮了些。
“你他妈到底想干啥？”我对着扳手说话，语气有点冲，心里却开始紧张起来。
下一秒，眼前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像是热浪蒸腾，又像是某种信号受到了干扰。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脚底下踩着的东西变得虚幻，仿佛地面变成了水一样。
我想喊人，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拽住，猛地往下坠。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周全是银白色的光线，像是泡在液态金属里，又像是漂浮在数据流中。空气中没有一点声音，却能听见心跳声，而且那心跳声还带着点机械感。
“欢迎来到星髓共鸣回廊。”一个声音响起，语气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我眯起眼，前方光影交错，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出来。
是个戴眼镜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把扳手，和我此刻握着的几乎一模一样。
“爸？”我脱口而出。
杨建国笑了，眼神温和，就像小时候我在实验室门口偷看他调试设备时那样。
“你长大了。”他说，“比我想象中要……暴躁。”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有点发紧，但嘴还是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会出问题，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他走近几步，站在我面前，“说我造了个AI叫织网者？说它是用来连接神器和人类的？还是说，我是你的父亲？”
我瞪着他，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说，“你会为了研究个破系统，连家都不回？”
他的表情没变，但眼神暗了几分。
“我不是不回家。”他说，“我是不敢回家。”
我愣住了。
“我以为只要织网者完成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像是透过皮肤看那些看不见的数据线，“后来我才明白，科技不是答案，信任才是。”
“扯淡。”我咬牙说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快被打死了，你还跟我讲哲学？”
他笑了，笑得很轻，也很苦涩。
“我没想让你原谅我。”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神器不是工具，它们是有感情的造物。它们需要的是伙伴，而不是主人。”
“所以你就让它们自己胡来？让它们随便选宿主？让它们伤害别人？”
“我没有放任。”他说，“我只是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愿意理解它们。”
我沉默了。
“你呢？”他忽然问道，“你愿意理解它们吗？”
我没回答。
他也没逼我，只是把手中的扳手递了过来。
“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段日志。”他说，“听完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恨我。”
扳手接触的一瞬间，一段录音在脑海里响起。
“如果你真的想守护这个世界，就学会放手。”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火锅店后巷，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扳手。
夜风依旧，远处传来狗叫声，像是狗王回来了。
但我心里清楚，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扳手表面多了一道微弱的星轨纹路，像是刻上去的，又像是自然形成的。
我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也许……我们该试试信任它们。”
巷子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张兰芳。
“哎哟喂，”她探头看我，“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赶紧回来，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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