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端着午饭过来时,特意绕到试验田边,把装着紫菀糕的篮子放在普通紫菀苗旁:“春杏姐说,这糕得用纯种紫菀粉做才好吃,混种的太苦,没人要呢。”她说这话时,声音清亮,像是故意说给暗处的人听。
傍晚收工时,林辰发现那株普通紫菀苗旁的籽种少了些,地上还有新踩的脚印,朝着谷外的方向延伸。他捡起地上一片掉落的黑布,和孟书砚早上捡到的是同一种料子。
“真让他偷了假的去。”小石头乐得拍手,“他回去种,肯定长不出混种的苗!”
周鹤叔却叹了口气:“这只是暂时的。混种的法子越传越广,盯着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老人望着试验田深处交错的枝桠,“但你看这苗,西域的根缠着江南的茎,谁也离不开谁,就像咱们三地的人,心齐了,再多人盯着也不怕。”
林辰站在田埂上,望着渐渐沉下去的日头,谷外的山坳里,那个黑影正急匆匆地往远处走,手里的竹筒晃来晃去。他忽然觉得,这人带回去的不仅是假籽种,还有谷里的风声——风声里有三地药农的笑,有紫菀苗生长的“沙沙”声,有那些藏在露水里、融在泥土里的牵绊,这些才是混种最珍贵的“秘方”,任谁也偷不走。
夜色漫上来时,暖房的灯亮了,周鹤叔在灯下补写《混种图谱》,孟书砚在整理三地的护苗信,沈念在缝新的防虫袋,小石头则在给明天要“故意露出来”的普通紫菀苗浇水。灯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像把那些藏在暗处的窥探,都照成了透明的虚像。
风裹着药田的燥气,卷得试验田的紫菀秆“呜呜”作响。林辰刚把最后一批成熟的籽种装袋,指尖就触到袋外一层细密的凉意——不是秋露的湿,倒像有人用眼睛扫过的寒。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眼角的余光掠过西侧的酸枣林,林叶间有片异常的晃动,快得像被风掀起的衣角,待他转头望去,只剩几片枯叶打着旋落下。
“林先生,周老在核对收籽账呢!”小石头抱着本牛皮账册跑过来,账册边角磨得发亮,是三地共用的“合种总账”,“说今年的‘谷西混种’比去年多收了两成,巴特尔大叔要是知道了,准得用西域的奶酒庆祝!”
林辰接过账册时,指腹在“西域”二字上顿了顿。昨夜孟书砚截获的那封密信还压在账册下,信上用朱砂画着个残缺的紫菀图案,旁边写着“三日后取种”,笔迹与前日在竹管里发现的炭笔字隐隐相合。看来对方不止一人,还在谷外布了眼线。
暖房的案上摆着三堆籽种,分别贴着“留种”“外销”“试验”的标签。周鹤叔正用铜秤称籽,秤砣撞击的“叮当”声里,老人忽然压低声音:“今早雷大叔在谷口的石板路上,发现了个刻着‘草’字的木牌,是新埋的,埋牌的土还带着潮气。”
“草”字是药行暗语里的“紫菀”,林辰心里一紧。他走到窗边,假装整理晾晒的紫菀干花,目光却锁着酸枣林的入口。那里的杂草明显被人踩过,露出条隐约的小径,径旁的荆棘上挂着根灰线——是谷外药商常穿的麻布褂子上的线。
“阿古拉的商队在半路被人盘查了。”孟书砚掀开账册的夹层,露出张揉皱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个交叉的刀与药锄,“其其格说,是自称‘官药局’的人,问他们有没有带‘百草谷的新种’,巴特尔觉得不对劲,绕了三天山路才到谷外,让咱们务必当心。”
羊皮纸的边缘沾着点黑色粉末,林辰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是硫磺混着松香的味——这是官药局押运药材时,为防虫害常撒的“护药粉”。难道是官药局的人在监视?可他们要紫菀种做什么?
沈念端着盘蒸山药进来,山药上淋着紫菀蜜,甜香里裹着点焦味。“春杏姐的信里说,”她把盘子往案边推了推,指尖悄悄往林辰那边偏了偏,“江南的‘百草行’最近在收‘变异紫菀’,给的价钱是市价的三倍,还说‘只要能种出混种,不惜代价’,苏婉堂的伙计说,看见他们的人往咱们谷里的方向走了。”
信纸上印着个浅浅的鞋印,是官靴的样式。林辰心里透亮了——是官药局勾结了百草行,想强夺混种紫菀的培育法子。他忽然想起周鹤叔说的“迷魂香”,昨夜已让雷大叔在酸枣林周围的草丛里埋了药包,只等对方动手。
风忽然变了向,卷着酸枣林的落叶往暖房飘,其中一片枯叶上,竟用针扎着个极小的“三”字。小石头伸手去接,林辰却先一步按住他的肩,指尖在他手背上写了个“等”字。
“该去翻晒籽种了。”林辰拿起木耙往试验田走,故意经过酸枣林,眼角瞥见林子里藏着个灰衣人,正用望远镜往暖房望,腰间的刀鞘在树影里闪着冷光。他弯腰翻籽时,声音顺着风往林子里传:“今年的留种得藏严实点,周老说要埋在老槐树下的地窖,那里最保险。”
灰衣人的肩膀明显动了动。林辰嘴角勾起抹冷笑——老槐树下的地窖根本是空的,真正的留种藏在暖房的夹层里,那里有三地药农共同刻的锁,要西域的雪莲匙、江南的兰花匙、谷里的紫菀匙一起才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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