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上的字迹清瘦,写着“枪挑滑车勇,裙钗胜儿郎。风卷旌旗动,_______”。空白处画着个小小的皮影,穆桂英勒马回头,眼神凌厉。
“这老先生是谁?”沈知意问。
“姓苏,当年是镇上的教书先生,”魏老爹回忆,“总爱带着壶酒来看戏,看完就往我这本子上写两句。后来他去了南方,说是找故人,临走前把本子给我,说‘等我回来,咱们把词填完’。这都二十年了,再没见过他。”
阿竹突然低声说:“我……我见过类似的字。”他从怀里掏出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是张旧药方,边角都烂了,上面的字迹和本子上的如出一辙。“这是我老家药店的药方,去年灾荒时我娘病了,抓药时老大夫给的,说‘这方子是个南方来的苏先生留下的,治风寒特别灵’。”
林辰接过药方,镇煞佩烫得厉害,恍惚间,布上的皮影影子晃了晃,竟映出个穿长衫的老先生,正坐在油灯下写药方,旁边摆着本影戏词,纸上的笔尖悬着,像是在琢磨那半句词。
“苏先生在药方背面写了句话,”阿竹指着药方背面,那里有行小字,“‘桂英旗动时,应见故人来’。”
魏老爹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穆桂英皮影差点掉地上:“这……这就是那半句的下文啊!”他把本子和药方并在一起,“风卷旌旗动,应见故人来!可不是嘛!穆桂英在战场上望见旗号动,就知道援军到了,可不就是等故人嘛!”
囡囡似懂非懂,举着兔子布偶说:“那苏爷爷会回来吗?”
魏老爹看着布上赵云的影子,又看看阿竹手里的药方,突然笑了:“说不定已经回来了。你看阿竹,带着苏先生的药方来学皮影,不就是把他的念想带回来了?”
阿竹把药方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兜里,又拿起赵云皮影,这次动作稳了些,布上的影子虽还有点晃,却比刚才英气了不少。魏老爹在一旁指点:“手腕再沉点,对,想象你就是赵云,怀里揣着阿斗,身后是千军万马,不能慌。”
日头偏西时,魏老爹要收摊,阿竹却拦住他:“老爹,我想把《长坂坡》再练一遍。”他捏着竹杆,眼神里的怯懦少了些,多了点魏老爹说的“灵气”。布上的赵云纵马扬枪,影子投在红灯笼上,像团跳动的火。
囡囡趴在爷爷耳边说:“我觉得阿竹哥哥以后能演好赵云。”
魏老爹笑着点头,给林辰和沈知意各塞了个皮影小玩意,是用边角料做的小老虎:“带回去当个念想,说不定哪天,你们也能遇到要等的人。”
离开时,阿竹还在练皮影,锣鼓声又响起来,这次的节奏稳多了。林辰摸着兜里的小老虎皮影,镇煞佩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像是完成了场无声的约定。沈知意举着自己的小老虎,对着阳光看:“你说,苏先生要是知道词填完了,会不会在哪个地方笑着呢?”
风穿过老槐树,把锣鼓声送出去老远,布棚上的红灯笼轻轻晃,穆桂英的影子在布上定格,仿佛真的在等故人来。林辰望着那片晃动的光影,突然觉得,这世间的缘分真像皮影戏,看似隔着层白布,其实心连着心,念想连着念想,哪怕隔了二十年、千里路,总有一天,影子会在某个时刻重合,把没说完的话、没填完的词,都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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